第两百三十六章 挥军西指

乱象纷呈的乾宁二年就这么过去,乾宁三年的新气象迎面而来。

除夕之夜,宫中大宴。

说是大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就寻常食物,做的精致一些。

听惯了现代音乐,对软绵绵的丝竹之音完全无感,李晔撤了乐舞。

在长安城中的将领家眷都受到了邀请,连王行瑜、李思敬、李继岌都在邀请之列。

毕竟这些人还算安分,这年头能做个富家翁,享清福也不容易,当初只收了他们的兵,没收他们的钱,现在听说三人都纳了十几房小妾。

如今见到他们三人,李晔差点都认不出来了,王行瑜没了野性,李继岌没了剽悍,李思敬更圆了,笑起来,眼睛鼻子都淹没在肥肉里,而李思谏抱病在家,李晔通情达理,没有打扰。

大宴真正的主角儿是冯行袭。

移镇的危险性不弱于削藩,并不是单靠主将忠诚就能完事的。

特别是唐末,牙兵牙将横行,藩镇内怎么玩,皇帝和朝廷说了不算。

动冯行袭其实也是李晔的一次试探。

试探唐廷在昭信军中的威望如何,好在以唐廷攻陷洛阳之威,加上李晔处心积虑的结好昭信军中将士,一切都风平浪静,顺利的出乎意料。

而另一大主角韩遵,没让李晔意外,借口朔方军舍不得他走,请求朝廷收回成命,愿为朝廷屏蔽西北。

到这个份上,所有和平手段已经失效了。

“诸位,大唐能起死回生,全赖父皇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本王愿代天下苍生敬父皇一杯。”十一岁的德王李裕颤颤巍巍的举起酒樽。

殿中诸臣皆肃穆而起,奉樽迎向李晔。

李晔目光一闪,这个迷魂汤可不能随便喝,历史上李存勖百战灭梁,躺在皇宫大院天天对身边人吹:吾于十指间取天下。

结果,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李裕不过十一岁,脸上没有一丝少年的天性,一股子书生气息。

看到德王身后站着的赵崇凝,李晔笑道:“非朕一人之功,若非将士用命,诸位协力,朕安能有今日之功,此樽当敬浴血奋战的将士,辛苦耕耘的百姓!”

言罢,端起酒樽,挥洒在自己脚前。

诸人皆效法而行。

李晔接盘昭宗六子二女,除了平原最亲近,其他的都不怎么熟悉,虽然血缘一致,但心中总有道坎。

现在唐廷过了最危险的时机,庙大了一点,妖风邪气也跟着吹起来了。

这是人性和惯性。

李晔至今未立太子,皇帝不急,很多人着急。

所以李裕背后一伙人才这么急于表现。

却不曾想,越是如此表现,越是引起李晔的反感。

如此乱世,无尺寸之功于国家,无丝毫建树于社稷,仅凭一个长子身份,能镇得住唐军中的骄兵悍将吗?

强行上位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唐。

殿中众人哪个不是人精?

德王李裕一抬酒樽,众人就心思通透。

不过在李晔没有表态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保持缄默。

殿中气氛凝滞起来。

李嗣周高举酒樽,“末将代大唐将士,回敬陛下!”

李晔笑道:“覃王阵斩李思安,为朕扬眉吐气,朕应该敬你。”

剩下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也算是宾主尽欢。

大宴之后,李晔单独留下冯行袭。

“昭信将士可有不满之情?”

席间,身为皇帝的李晔都频频向冯行袭敬酒,更何况其他人?此刻他脸上面红耳赤,双眼全是醉意,“回禀陛下,自景福二年起,金商全境皆靠关中粮秣,将士已然心向朝廷。”

听了此言,李晔觉得自己一片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每次发粮,都是扛着大唐的旗号入城,忠义堂的工作也没白做。

“不过……”冯行袭忽然跪下,“陛下,臣有两千精锐本部,恳请陛下准许一同前往。”

李晔有些犹豫起来,兵为将有,是十分危险的状况。

同时也容易促成军队家丁化,一如明末。

这种亲兵制在唐军中普遍存在,李晔自己都弄了一个亲卫都。

不过,若是这些精锐留在金商,极易转化为代表地方势力的牙兵牙将,冯行袭带走他们,能在之后与朔方牙兵牙将博弈中有些底牌。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关键看怎么权衡。

“可以。”李晔不拖泥带水,人家把地盘都贡献出来了,带走两千精锐,完全可以接受。

“臣谢陛下!”

冯行袭在长安有座宅院,长子冯勖国子监读书,次子冯德晏,不喜读书,自愿入武营。

李晔当初还在宫中挑选宫女去伺候冯太夫人。

如今回一次长安,也算不容易,李晔也耽误他跟家人团聚。

大年一过,又下了一场小雪。

上元节是百姓的节日,李晔无福消受。

长安两万禁卫军,六千骁骑军,加上冯行袭两千精锐,还有一万泾原军呼应,浩浩荡荡向西北而去。

如今的比两年前的关中大不一样,遍地祥和,路上再也见不到枯骨和死尸,流民和乞丐也少多了。

长安之西各县渐渐恢复生机,去年恩科的秀才先在辅军中劳其筋骨,然后才放任地方为县令,皇城司对他们的考评多为中上。

事实上,只要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和秩序,勤劳的百姓自己就会推着大唐蒸蒸日上。

溯泾河北上,过沁州,冬春交替,春寒不止是料峭,铺天盖地,浸透进骨髓里。

李晔盔甲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北风呼啸之下,脸被吹的发麻。

为了体现跟士卒共甘共苦,李晔坚持步行,一层羊皮内衬远远无法隔绝寒风。

斥候回报,灵州城毫无动静,韩遵不战、不降、不走。

李晔一阵困惑,明眼人都知道,唐廷不可能容忍朔方的割据。

在关中,朔方是除渭北和凤翔外,第三块优势地缘板块。

朔方不止是能养马,也能耕作,李继迁正是得了此地,才有了开启西夏的底盘。

纵观整个大唐,都是以朔方板块辖制河西走廊,再以河西走廊俯控河湟九曲。

拿下朔方,即为经略河陇的起点。

试问如此关键之地,怎能沦落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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