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兴是什么人?
自称北齐高敖曹之后,幼年被朱温收为养子,随其南征北战,深得朱温的真传,狡诈、贪婪而凶狠。
历史上割据荆南,也是劫夺周围藩镇送往洛阳的供奉,被诸国称为“高赖子”。
本事也很大,以荆南一隅数州之地,夹在后唐、马楚、杨吴、蜀国之间,或战或和,坐了几十年的荆南江山。
这样的人本不该在此时反叛。
但自从李禔去了吕宋之后,高季兴逐渐感到处境越来越不妙。
从禁军中被踢到密州。
还被皇城司、宣教使、军镇司压着。
越来越感觉到来自长安的敌意。
高季兴深深感觉到危机,如果还是圣人临朝,他或许会混个善终,但太子李祎……
裴家的惨状让他触目惊心。
曾经很多太子的政敌,不是被贬谪,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高季兴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当然,要动高季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因其曾托庇于裴氏门下,李祎对他动手,会被认为是再次向皇后势力发起攻击的信号。
如果李祎是大唐的皇帝,自然无可厚非。
但他只是一个镇国太子。
很多事情,也许出发点是好的,但落在别人眼中,会生出其他意思。
不过李祎的态度十分坚决,得到了张承业、李巨川、赵崇凝、韩偓四大臣也鼎力支持。
枢密院一道军令下去,调高季兴入长安述职。
揭开了山东之乱的序幕。
高季兴先发制人,引泰山寇,加上密州厢军,共一万三千人,避开青州军镇司,进攻兖州。
兖州不备,又无得力将领镇守,为其袭破,乱军声势大涨,口放豪言,要南下江淮重镇徐州,或是西攻汴梁。
青州军政司、汴梁军镇司、徐州军镇司欲三面夹击之。
却各受到枢密院的调令,各自防守本镇,无需出击。
长安,一支两万人步骑正在集结当中。
“高季兴虽是一时之乱,但毕竟是地方挑战朝廷威严,是以朝廷必须出兵,以震慑各地宵小。”李祎力排众议,决定亲自出击。
“虽是如此,但也许无需太子亲自出战,可从晋军中选派大将。”赵崇凝不赞成。
兵凶战危,战场上什么事都能发生,若太子稍有差池,大唐颜面无存。
李祎诚恳道:“高季兴乃宿将,寻常之人,必敌不过他,此獠敢兴兵,无非是窥国中空虚,有小觑长安之意,孤亲自领兵伐之,不战则已,一战则必胜之,若他人为将,山东道迷乱,祸及淮南、中原,恐重现河朔三镇之旧事!”
“太子所言甚是,高季兴跳梁小丑,旬月可破之!”李巨川极力支持。
“天下皆平,独高季兴反,朝廷若不施以重手,大唐威信不存。”张承业一锤定音。
太子虽是监国,但国中大事,还是按照以往的惯性,由张承业的裁断。
堂中再无人反对。
高季兴攻破兖州,看着声势浩大,实则并未得到百姓的支持。
山东地区各州各县已经警觉起来。
庞大的国家机器已经运转起来。
即便是厢军,也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高季兴攻下兖州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战略困境。
南进被徐州军镇司挡住,向西被汴梁军镇司击退。
青州军镇司直捣黄龙,清扫泰山,截断了高季兴的后路。
太子领两万精锐亲来的消息,提振了山东士民之心。
泰山寇、密州叛军眼见形势不利,士气一落千丈,开始出现逃军。
事实上,这场战争让太子的威望增加不少。
太子还借此掌握了长安的禁军,将兵权揽入怀中。
一个能文能武的储君,让大唐子民对他充满期待。
李祎大军刚刚走到郓州,高季兴的人头,便被他的义子们砍下来,送到驾前。
一场龙头蛇尾的叛乱就此平息。
牙兵与高季兴的三族被斩于兖州。
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曝尸三月。
禁军几乎兵不血刃。
李祎安抚山东道军民,赦免了密州、兖州两年的天赋,让百姓称颂不已。
其后,李祎合青州军镇司、徐州军镇司扫荡泰山,拔出了为祸二十多年的深山老寇,让山东匪患悉平。
经此一战,李祎得到了地方的拥护,手掌兵权,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加重几分。
枢密院的军政,也被李祎趁势拿下。
就连张承业都被压下去了。
一场权力的交接,在风平浪静中完成。
张承业毫无怨言。
大唐能再出以为贤君,也是他愿意看到了。
“我们都老了。”张承业、李巨川两人满头白发,韩偓也年近古稀,非常识相的向太子请辞。
太子极力挽留。
三人去意已决,潇洒致仕。
太子以子侄礼侍奉之,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称颂。
赵崇凝老而弥坚,一直以清流魁首自居。
然而很快就有人揭发他子侄族人侵占良田,强抢民女之事,在民间声望一落千丈。
赵崇凝羞惭不已。
虽然太子没有任何要动他的意思。
但赵崇凝自命清高了一辈子,无颜坐于朝堂之上。
向太子提出了告老还乡的请求。
太子一番挽留,最终泪送这位清流魁首。
四大元老阁臣全部体面退场。
虽然不是皇帝,但李祎在大唐的地位,已经跟皇帝相差无几。
再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崔源照、韩延徽、冯道、宋齐丘、耶律羽之等一干新锐被提拔出来,成了大唐帝国的中流砥柱。
帝国气象为之一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长安城中,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这场叛乱从一开始就落入算计之中。
当然其中秘辛也就不足为外人知晓了。
帝国的波诡云谲、权利斗争从未有一刻停歇。
高季兴的叛乱,宣示着一个新的时代降临。
漠北燕然府、勃利府、镇蒙城等城池修建完毕以后,按照政事堂原来的归化,倭奴会被送往吕宋。
但太子一声令下,倭奴全部被送往北平,营建宫阙城墙、港口、官道。
时人渐称长安为西京,北平府为北、京。
两京六都的格局渐渐形成。
也许是为了摆脱皇帝的影响,太子故旧皆入驻北平府,提前准备。
政事堂、枢密院、皇城司、宣教司皆在北平设有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