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拿着火签子把几个房间里的灯烛一一点亮,谢二少爷兄妹两个便要起身告辞。
“稍等,我想问,方才二哥说的虹云县的酱菜和豆酱,真的很好吃吗?”馨宜提起话头。
她还惦记着寻找商机,想多打听一些。
谢二少爷拍着胸脯保证非常好吃,“不信你去跟香蔓姐姐要了尝尝,母亲把父亲带给祖母的东西都交给香蔓姐姐收着呢。”
“不是不信二哥,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虹云县离京城又不远,既然酱菜和豆酱那么有名,为什么在京里没大听人提起过呢,难道京城里没有卖虹云酱菜的店铺?”
“当然有啊,虹云酱菜铺子好几家呢,你不出门自然不知道,只是跟我们买酱菜的那家虹云老店不同,据说是味道不一样,我也没尝过,人家是那么说的。不过豆酱似乎没有……”谢二少爷凝着眉头想了想,确定道,“京城里的确没有卖虹云豆酱的,可能是豆酱没有酱菜名声大吧。”
毕竟虹云酱菜是传说中前朝太后喜欢吃的。
至于豆酱,各地都有的东西,那位太后又没特意喜欢虹云的酱,便不稀奇了。
馨宜闻言有些遗憾。
她先前听谢二爷和儿子们都夸虹云酱菜,便心头一动,想着若是想办法倒卖一下,去虹云县进货,拿到京城里来卖,岂不是一桩生意。
不管那太后喜欢吃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只要宣传包装起来,就把它当成真的呗,说不定能炒作出来。
谁知道京城里已经有虹云酱菜铺子了。这个念头只好打消。
馨宜小小地郁闷了一下,果然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女主光环加持,并不是只有自己聪慧旁人都是傻的,别小看古人的智商呢。既然能赚钱,人家早就做起来了,还等着自己来一展拳脚吗。
她正这样想着,不料谢二少爷突然一拍巴掌,福至心灵一般。
“对啊,京城虽然有虹云酱菜铺子,但没有卖豆酱的啊!我可以做这个买卖,或者去虹云县买了酱回来卖,或者雇几个虹云县做酱的师傅……嗯!说不定能行,虹云的豆酱的确比京城的好吃!”
馨宜看他卷了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模样,顿时一愣。
谢二少爷要卖豆酱?抽什么疯呢。
他可是国公府的少爷啊。
按地位来说,本朝的国公只比王府低一等,是皇族以外最尊贵的封号了。能想象一位皇子守着酱缸卖大酱的画面吗?干脆再配一根葱,卷个煎饼……
画面太美不敢看。
更让馨宜意外的是,谢四小姐不但不笑话哥哥,竟然还跟着商量。
谢四小姐思忖着说:“只是不知道,二哥觉着这种酱好吃,京城里其他人会不会觉着好吃呢?万一进货回来却卖不掉……”
“什么买卖都有卖不掉的可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谢二少爷开始谋划,“我觉着,把豆酱铺子开在城里的虹云酱菜铺子旁边,慕名来买酱菜的人看见虹云县豆酱,多半都会动心尝一尝吧?”
“要是你开了豆酱铺子,旁人看着生意红火,也学你,也开虹云豆酱铺抢生意怎么办,还有,若是虹云县的人见你赚钱,自己也来开呢?人家可比你的正宗。”谢四小姐想得多一些,“再说,你把酱铺开在人家酱菜铺旁边,人家早就有虹云的货源,如果见你生意好了,直接去虹云进货倒卖豆酱岂不是比你方便,你挨着人家开铺子,会被别人顶了生意的。”
谢二少爷想了想:“妹妹说的是,那么再斟酌斟酌,不能在原本的虹云酱菜铺子旁边开豆酱铺,换个地方吧……至于旁人会不会跟风开同样的铺子,开就开呗,我只管做我自己的买卖,旁人要做我也不能拦着啊。”
谢四小姐道:“我觉得,还是雇几个做酱师傅比较稳妥,只去虹云县买酱回来卖,不但利薄,而且不是长久之计。”
谢二少爷点头道:“说得没错,我也觉得这样稳妥。但是我可以先把铺子盘起来,同时找人去虹云县买酱,等开了张,先倒卖经营,毕竟做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发酵的时间几个月呢,等师傅雇好了,第一批酱做出来,最快恐怕也要半年以后了,到时候再自己做酱去卖。”
谢四小姐表示同意。
馨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原本是她想打探消息琢磨生意的,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这两兄妹突然商量得有鼻子有眼,三言两语就拿了章程出来,眼看着要动手开买卖了?
他们真是十几岁吗。
而且堂堂国公府的少爷小姐,怎么议论起小本买卖来如此兴致勃勃,有条有理?
馨宜有种感觉,看两兄妹这熟稔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又过了片刻,两兄妹已经把细节都商量好了,宛如企业高层在开会,散了会谢二少爷立刻就要找人去执行一样。
谢四小姐这时候看向馨宜,笑着说:“馨妹妹别笑话,左右也是闲着,我们商量着玩呢,终究不是自己去经手,都是外头的管事们在做。”
谢二少爷说:“妹妹有什么好遮掩的,这就是我自己想做的买卖,若是怕馨妹妹听见,咱们也不会在她房里商量。父亲不是说过么,无论士农工商,只要凭自己的头脑或手脚做事谋生,每文钱来的都干净,就都是一样的。”
说得很对。
馨宜对谢二爷的观感顿时又提升一大截。
能教育出这样不拘小节的子女,谢二爷自己定然更是不拘泥俗世眼光,有想法的人。
在原身的记忆里,只隐约知道二房似乎私下有一些铺面一些生意,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国公府里的下人们私底下都议论,说谢二爷官职低俸禄不高,又得维持国公府二爷的人情体面,入不敷出,所以一家子都绞尽了脑汁淘银子。
颇有些下人说起这个来语气鄙夷,对庶出的二房不甚尊重,连馨宜原身这个深居简出的小姑娘,都听过一两耳朵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