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抹干眼泪也走了过来,看到箭杆上的字迹,咬牙“我知道是谁干的了!”他将那女婴缚在胸前,转向龙渊和陈武阳作了一揖道:“狄惊雷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两位恩公恕罪!”
在刚才比拼之时,陈武阳就对这名叫狄惊雷的汉子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他拱手还礼道:“在下陈武阳!狄兄不必道歉,发生了这样的惨剧,换成我也是一样。”
龙渊道:“在下黄远!”这名字他用得顺口,想都不想就说了出来。
狄惊雷大声道:“告辞了!”伸手将地上的大剑拔起,正要离去,却被龙渊拦住他的去路,龙渊道:“狄兄,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凶手的人数一定不少,你一个人前去只怕会寡不敌众,更何况你还带着一个孩子,还是先将你的亲人安葬了再说,总不能任凭他们曝尸荒野。”
狄惊雷自从目睹惨剧,整个人就处在混沌之中,经龙渊提醒这才想起,亲人的遗体还没有安葬,他点了点头,在路边找个土坡,用大剑开始挖坑。
龙渊和陈武阳也过去帮忙,三人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将坟坑挖好,狄惊雷将尸体一具具抱入坟坑内,内心中的悲怆难以形容。
望着眼前的新坟,龙渊心中也是一阵恻然,十八条性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和苍白,女婴让人心酸的啼哭声一阵阵响起,她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地亲人再不会回来。
狄惊雷恭恭敬敬在坟前叩了三个响头。含泪道:“嫂子!你放心去吧,弄玉我会抚养她长大,你们的这笔血债,我会向那帮贼子讨还!”他握住剑柄站起身来。向龙渊和陈武阳道:“两位的恩德,我狄惊雷铭记于心,他日如有机会,必然奉还!”
龙渊摇了摇头道:“狄兄不必这样说,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听你的语气。好像你认识那些杀人的凶手?”
狄惊雷点了点头道:“他们是盘踞在云河镇的一帮马贼。飙风二字便是他们的标记!”他叹了一口气,充满内疚道:“我听说云河镇有马贼出没,所以才先行前往探路,试图绕过那里,却想不到终究还是遭遇到了他们,假如我不离开他们,想必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龙渊低声安慰他道:“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根本无法避免,狄兄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陈武阳道:“那些马贼应该不在少数,狄兄一个人如何抵挡得过他们?”
狄惊雷双目迸射出仇恨地火星:“就算拼上我地这条性命,我也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陈武阳充满同情地看着狄惊雷,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知道狄惊雷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感怀其悲惨的遭遇,倘若在过去。陈武阳必然拔刀相助。可是现在他的身边还有皇上,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为此而连累了龙渊。耽搁了大计,自己岂不是成了整个大康的罪人。
望着狄惊雷逐渐走远的背影,龙渊忽然道:“狄兄,等一等!”
狄惊雷愕然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情吗?”
龙渊大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些马贼祸害一方,不除掉他们,日后只会有更多地悲剧发生,我们两个愿意随同狄兄一起前往云河镇杀贼!”
狄惊雷内心感激不已,他推辞道:“小兄弟的心意我领了,此行危险重重,狄某也不知有没有性命活着回来,岂敢连累了两位兄弟,告辞了!”
龙渊却大步走了过去:“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分胜利的把握,狄兄不可以出事,你若是出事还有谁能照顾这个孩子?”
陈武阳想不到龙渊会主动提出此事,心中感到有些不妥,虽然他也很想帮助狄惊雷,可是这样毕竟太过冒险。他慌忙道:“不如这样,我和狄兄一起前往云河镇杀贼,公子负责看护这孩子。”
龙渊微笑道:“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我的武功虽然不高,可是对付几个毛贼还不在话下!”
陈武阳还想阻止,却被龙渊的眼神制止。龙渊之所以甘心为狄惊雷冒险,不单单是因为看到眼前惨景激起心中的正义,也是因为他看到狄惊雷武艺超群,生出收为己用的想法,在这种时候帮助狄惊雷,无疑是收纳这位勇猛汉子地绝佳时机。
狄惊雷早已被两人地义举感动的热泪盈眶,他抿起嘴唇重重点了点头道:“大恩不言谢,两位兄弟帮我照顾弄玉即可,其他的事情,由我自己去做!”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龙渊三人来到了云河镇外地土坡之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小镇的全貌,云河镇共有三座大门,大门前各自建有两座箭塔,箭塔之上有弓箭手日夜巡视,周围空旷地带的情况全都尽收眼底。
小镇长宽各有一里左右,镇内除了马贼的兵营外,还有几十户人家。龙渊皱了皱眉头,他能够清楚的看到镇内有身穿盔甲的马贼在走动,从盔甲的外观上能够看出应该是大康军队的服饰,他低声道:“好像是官兵!”
狄惊雷点了点头道:“我打听过,他们的首领是徐东善,过去曾经在奈州城当过团练使,后来因为与城守不和,带着手下反出奈州,盘踞在这里当起了马贼!”
龙渊怒道:“这种官贼更是该杀!”
狄惊雷自然不知道龙渊为何大怒,低声道:“这些马贼多数都是他手下的士兵,他们训练有素,不好对付!”
从西北方一支马队向云河镇的方向疾驰而来,三人举目向马队望去,却见这支马队共有二十人左右。全都是黑盔黑甲,脸上带着青铜面.
首领徐东善。
狄惊雷看到仇人,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死死握住剑柄,恨不能这就冲出去砍下徐东善的脑袋。
龙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冷静下来。低声道:“马贼的数量至少在五十人左右。必须好好计划方才能够万无一失。”
陈武阳在地面上画出小镇的地形图。他在三座大门上分别划了一个圆圈道:“三座大门都各有两座箭塔,彼此间可以相互照应,想要进入镇内,必须先摧毁箭塔!”
狄惊雷眯起双目道:“这不是问题,我在这里可以射杀箭塔内的弓手!”
陈武阳道:“狄兄如果真地有把握,我们就可以在射杀弓手后,在最短地时间内冲入云河镇中。”
龙渊抽出匕首。在小镇右侧地位置划了一个圆圈。
陈武阳和狄惊雷都是微微一怔,不明白龙渊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渊低声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到,在小镇的东边有一座草料场!”经他提醒两人才想了起来,刚才只顾将注意力集中在小镇之中,却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形势。虽然几乎处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可是三人的眼光却并不相同,龙渊的大局观显然比他们更胜一筹。
龙渊道:“我刚才观察过。草料场并没有大批马贼驻扎。等到天黑以后,我前往草料场放火,火势一起。必然引起云河镇地马贼注意,趁着他们前来救火,你们可以在半路上进行阻击,这样胜算岂不是更高?”
“好主意!”狄惊雷不禁赞道。
陈武阳道:“不如我去放火!”他关心龙渊的安全,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想让龙渊去做。
龙渊笑道:“你还是和狄兄一起,云河镇才是主战场,我只不过是去放把火,这种低难度的事情我可以应付的来。”
陈武阳看到龙渊坚持如此,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一定要小心!”
等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对意志的一种煎熬,狄惊雷更是如此,空中明月高悬,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面庞,粗大的双眉紧紧纠结在一起,目光中混杂着悲怆和仇恨。
他垂下头,怀中地女婴已经熟睡,张开大手,在她小脑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低声道:“弄玉,等你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陈武阳地目光投向远方的草料场,那里仍然没有动静,想起龙渊只身潜入,内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狄惊雷道:“黄兄弟虽然年轻,可是头脑冷静,智慧出众,陈兄不必担心!”
陈武阳微笑道:“是我多虑了!”
龙渊已经悄然来到草料场前,他确信草料场内并没有人看守,这才从栅栏上攀爬了过去,草料场内除了一堆堆的草料,还有一间小屋,小屋内仍然有灯光透出,龙渊蹑手蹑脚来到小屋前,手指在舌尖沾了点唾沫,将窗纸投开,却见里面有两名男子正对坐在小桌前饮酒。
龙渊小心离开了小屋,在远处地草堆后隐蔽,掏出火石,将草堆点燃,那草堆极其干燥,一经引燃,火苗迅速蹿升起来,龙渊抓起燃着的干草,连续将周围的草堆接连点燃,转眼之间,草料场内已经有六座草堆先后燃烧起来。
火光染红了草料场上方的夜空,那两名负责看守草料场的马贼拎着水桶慌慌张张向外面冲来。
龙渊藏身在草堆后,看到两人从身边经过,握刀冲了上去,闪电般刺入一人的后心,另外那名马贼听到动静,刚刚转过身来,龙渊已经将长刀拔出,一刀砍在他的颈部,这一刀用尽全力,将那名马贼的脑袋整个砍了下来,断裂的脖颈处,鲜血宛如涌泉般喷射出来。
龙渊的身上也被溅到了不少的鲜血,他扯下一名马贼的衣服,包裹在长刀之上,在火上点燃,然后将草料场内的草堆逐一引燃。
“成功了!”陈武阳望着远方燃烧的草料场大声道。
狄惊雷抽出身后强弓,弯弓搭箭,觑准箭塔上的弓手,猛然松开弓弦,箭镞宛如追风逐电一般向箭塔上方射去,正中那名弓手的咽喉,那名弓手无声无息的倒在黑暗之中,说时迟那时快,狄惊雷第二箭又已经射出,将箭塔上的另外一名弓手射杀。
陈武阳低声赞道:“好箭法!”
狄惊雷目光如炬,却见云河镇的大门从中开启,近四十名马贼手持火炬向草料场的方向疾驰而去,狄惊雷抽出一支羽箭,缓缓搭在弓弦之上,弓如满月,瞄准了为首的马贼,低声道:“去死吧!”
羽箭破空飞出,镞尖撕裂了黑暗的夜色,在月光的映射下带着一丝寒光,超越自身速度的极限,向徐东善的心口射去。
徐东善敏锐地觉察到危险的来临,他反手摘下大砍刀,果断有力的向虚空中劈斩而去,羽箭于刀锋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火星宛如绚烂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徐东善双臂巨震,一种酥麻的感觉从他的虎口一直传到他的双臂,面具后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惊惧的光芒,他迅速判断出羽箭前来的方向,大声吼叫道:“兄弟们!敌人在土丘上……”话还没有说完,又一支羽箭呼啸着从他身边飞过,身后一名马贼被射中鼻梁,镞尖穿透他的头颅,从脑后探伸出来,那马贼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从坐骑上栽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