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逆寒不禁皱了皱眉头,柔声道:“无垢,你今日是怎么了?我待你如何,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
苏无垢咬了咬樱唇道:“你一心只为你们萧家盘算,只为了你的儿女盘算,却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的……”她的纤手下意识的抚摸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萧逆寒一双虎目瞪得滚圆,心中的震骇根本无可掩饰,他喃喃道:“你是说……”
苏无垢缓缓点了点头,拉起他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温软的小腹之上,目光中流露出万千柔情:“你有没有感觉到?”
萧逆寒表情极其古怪,他忽然将手抽了回去,压低声音道:“不可以,绝不可以……”
苏无垢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你说什么?”
萧逆寒抓起她的纤手,低声道:“无垢,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岂能再添事端?这孩子,我们绝不可以要!”
“他是你的亲生骨肉!”苏无垢眼圈儿都红了,晶莹的泪光在她的美眸之中闪动。
萧逆寒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他感觉到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口,这种感觉让他窒息,让他痛苦的就要发狂:“无垢,我明白,我喜欢你,正因为如此,我对这孩子的感情绝不会次于你半分,可是现在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群臣表面对我恭顺,背地里早已将我恨之入骨,这件事若是败露出去,你我在这大康之中再无立足之地,我们……”
苏无垢咬了咬樱唇道:“你往日的气概呢?有一个人说,便砍了一个人的脑袋,有一千个个人说,便砍了一千个人的脑袋!”
“你明不明白,这件事绝非杀人那么简单!”萧逆寒感觉到自己已经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苏无垢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在别人面前我是万人敬仰的皇太后,可是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一个女人!”
萧逆寒虎躯一震,抬头望去,苏无垢已经是满脸泪痕,他心中一软,伸出手掌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却被苏无垢将手臂推开。
苏无垢道:“我自从十三岁嫁入宫中,至今已有二十二年,侍奉陛下十年未曾有孕,若非淑妃早死,将陛下从景秀宫中抱了回来,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绝不会是我!每次看到陛下口中喊着我母后,心中却在想着淑妃,我又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萧逆寒默然无语。
苏无垢含泪道:“可怜我在这世上活了三十五年,至今方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女人……”她轻轻掩住小腹,语气坚决道:“除非我死,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生下这个孩子!”
萧逆寒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苏无垢的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柔声道:“我明白了,无垢,若是留下这个孩儿,只怕大康的危机会来得更早一些。”
苏无垢抓住萧逆寒的双手,螓首枕在他的怀抱之中:“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重要,比你更重要……”
萧逆寒想起自己时日不多的生命,内心中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他紧紧闭上双目,过了许久,方才缓过气来,俯下身去,深情亲吻着苏无垢晶莹的耳珠:“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苏无垢喜极而泣。
萧逆寒低声道:“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太医柳思变,他是我的心腹,绝不会出卖我!”
萧逆寒点了点头,脸上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门外忽然传来通报之声,却是侍奉皇帝的小太监祥贵来了,萧逆寒转身走入帷幔之后。
那祥贵跪下后将小皇帝前往太庙的事情说了,苏无垢笑道:“我还以为什么要紧事,难得陛下有如此孝心,让他去吧,这两日天气频繁变化,你要照顾好主子。”
祥贵应了一声磕头离去。
萧逆寒这才从帷幔后走出,低声道:“小皇帝最近表现得有些奇怪!”
苏无垢略带责怪的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奇怪,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想念父亲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逆寒淡然一笑:“上次你送给虚无我那个锦囊后,他有什么反应?”
苏无垢秀眉微颦:“虚无我这个老家伙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回信,难不成陛下还配不上他的小孙女?我皇家的门楣还高攀不起他?”
萧逆寒低声道:“虚无我老奸巨滑,他肯定会有些打算,他儿子刚刚被罢免了官职,这缩头乌龟是无法继续当下去了。”
苏无垢小声道:“你逼反了蓝,难道还要将虚无我逼反不成?”
萧逆寒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他若是当真反了正合我心,我便可以一举肃清这帮老骨头!”
苏无垢心中微微一颤道:“你……莫不是想反了吧?”
萧逆寒平静道:“无垢,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天下的大局吗?大康社稷崩塌,江山分裂已经无可避免!”
苏无垢忽然感到一阵内疚,虽然她对已经故去的瑞德帝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她毕竟是大康皇太后,篡国谋逆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凭心而论,她对龙渊并不是没有感情,可是想起腹中的胎儿,心肠顿时又硬了起来。
萧逆寒敏锐地觉察到苏无垢内心的犹豫,他展臂将苏无垢柔软的娇躯揽入怀中,柔声道:“我要为你打算,要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打算……”
苏无垢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莫要伤害渊儿……”
萧逆寒淡然一笑,他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我始终都想问你,听闻神武帝龙胤空生前曾经找到到一座富可敌国的惊世宝藏,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放弃挖掘,先帝生前有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苏无垢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她摇了摇头:“我也听说过这件事,可是从未听陛下提起过,神武帝雄才大略,或许这件事只不过是他跟后代子孙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未必真有其事。”
萧逆寒低声道:“也许这个秘密在大康帝君之中代代相传。”
苏无垢不禁笑道:“你莫要忘了,渊儿登基的时候方才是一个三岁的孩童,有什么事我怎会不知道?”
萧逆寒不无失望的叹了口气,她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太庙位于大康皇宫前广场的东北侧,是大康历代皇帝祭奠祖先的家庙,占地三百多亩,整座太庙根据“敬天法”的传统礼制建造的。结构呈长方形,南北长二百丈,东西宽一百丈,从外到内共有三重围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三层封闭式庭园。
大殿耸立于整个太庙建筑群的中心;重檐庑殿顶,三重汉白玉须弥座式台基,四周围石护栏;殿内的主要梁栋外包沉香木,其他的构件均为名贵的金丝楠木;天花板及廊柱皆贴赤金花,制作精细,装饰豪华,尽显皇家气派。
大殿两侧各有配殿十五间,东配殿供奉着历代的有功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异姓功臣神位。
龙渊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经来到太庙之中,走到大殿之上,一抹霞光正从东方的天空之中透露出来,月台御道正面依次刻有龙文石、狮纹石和海兽石在晨光下蒙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整座太庙在肃穆中透出一种神秘的味道。
龙渊在可供休息的偏殿已经换上了白色素袍,缓步走入大殿之中,两名负责守护太庙的庙祝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
走入大殿,龙渊低声道:“朕要独自追思先帝,尔等全都退出大殿之外!”
两人缓缓将殿门掩上,连同龙渊随行的随从一起退到大殿前的广场之中。
光线从窗格中透入,龙渊缓步走到诸位先帝的灵位之前,他曲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向列位先祖的牌位叩首,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落在父亲的灵位之上,瑞德帝在他三岁的时候便已经病逝,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多,同样这位懦弱的帝王留给大康臣民的也很少,在位近十年,疏于政事,沉迷酒色,让本已衰落的大康向混乱之中更进一步。
龙渊的双目从大康高祖拓拔帝,一直看了下去,最终在神武皇龙胤空的牌位上停下,这位在大康历代君主之中最为传奇的帝王,扫平八国,一统天下,让大康的疆域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从幼时起,龙渊便已经将这位先祖视为心中的偶像。
龙渊低声道:“列位先皇,若是你们在天有灵,可否告诉我这个不肖子孙,当如何做才能力挽狂澜,拯救大康于水火之中?”
大殿之中唯有龙渊寂寥的身影,没有任何人可以回应他。
泪光在他的双目中闪烁:“龙渊不肖,眼看大康陷入分裂之中,却无力回天,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列位先皇?神武皇!你当初横扫八国,雄霸天下,为龙氏一族打下的大好江山,就要断送在我这个废物的手中!”龙渊含泪向神武皇的牌位连连叩首,起身之后方才发现神武皇龙胤空的牌位或许多日已经未曾擦拭,积下了不少的灰尘,他心中暗责,让先皇的牌位蒙尘,原是自己这个做子孙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