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依在周恒怀里,右手轻抚腹部,他们的孩子在里面孕育。
周恒笑容甜蜜,道:“是不是大伯母曾向你提过分房?”
以他的聪明,如何想不出来?原来她也不愿分房睡啊,周恒心里乐开了花。
崔可茵白了他一眼,道:“傻乐什么?不过是碧云居太冷,烧炭不安全,烧柴又费钱,只好将就着一房睡了。府里这么多人,你以为柴米油盐,都不用银钱啊?”
周恒笑出了声,不停点头,道:“王妃说得是,这柴炭钱自然是能省则省的。”
碧云居哪天不是地龙烧得旺旺的?不要说碧云居,就是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内侍宫人,哪个不是按品级发放相应的炭?偏她拿这个出来说。
崔可茵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她再自恃,成亲几个月,也早习惯了周恒温暖的怀抱。在这寒冷的冬天,每晚窝在他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闻着他身上清香甘凉的沉水香味儿,安然入睡。
周恒修长温暖的手按在她放在腹部的手上,慢慢把头低了下去,贴在她薄薄的纨衣上,轻声道:“宝宝,我是你爹。”
崔可茵温柔的神情,一颗心像浸在蜜水里,软得一塌糊涂,又甜丝丝的,左手便抚上他的发髻。
周恒喃喃跟腹中的孩子说了半天话,再拉起崔可茵的衣襟,亲了亲她微微凸起的肚皮,道:“睡吧。”
崔可茵自是没有二话,刚要扶他的肩头站起来,却被他抱了。放到床上。
依然是温暖的怀抱,两人在被底的手十指紧扣。良久,崔可茵才道:“太后变脸如翻书,我就觉得不对。想来,她下在茶里的药不会那么快发作,必然是要我回到府中才觉得不妥。”
周恒下巴埋在她如瀑布般的墨发里,道:“你是说。要进宫报危么?”
如果她喝了茶一点事没有。太后岂不是更不甘心?崔可茵叹道:“我拿不定主意,你说呢?”
外面梆子敲了两下,二更了。
周恒轻轻放开崔可茵。扬声道:“来人,挑灯笼,请王太医过府。”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自是有人去后院套车。
王仲方刚熄灯歇下,平时跟在身边的小童拍门嚷:“先生。晋王府来请。”
“什么?”王仲方吃了一惊,随即气道:“怎么劝都不听,这下好了,玩出火来了。”
王仲方边起身开门。边低声咒骂。这怀的是文宗嫡孙,他们怎能如此不当回事?
小童进来服侍他穿衣,道:“来的是远山大叔。”
“管他来的是谁。让他在外面候着。”王仲方没好气道。他老伴早丧,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两个小妾也已年近五十,平时没要她们服侍,就睡在书院之中。
“王太医,外面天寒,惊扰了你,实在过意不去。”远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屏风前,话音刚落,便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王仲方心头火起,一见他,便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家那个主子,忒不像话了。要是皇孙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定然不与你们干休。”
手指戳到脸上,远山只有受着,苦笑道:“老大人教训得是。不过,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嗯?”王仲方不解。
远山也不多说,道:“老大人过府就知。”
王爷竟然说挑灯笼,自然是要闹得众人皆知。这一路上,他就差敲锣打鼓,通街嚷嚷要去请王太医了。遇到几处御城御史,也是这般说。只怕这时,早有人通过秘道把消息传进若干人耳里了。
王仲方一甩袖子,道:“不说清楚,老夫不去。”
“你也说了,此乃先帝皇孙,岂能等闲视之?老大人不去也行,这干系,下官却是担当不起。”远山笑眯眯道。
还笑得出来?王仲方看了他半晌,道:“天气太冷,我老了,受不得风,还是待天亮再过府诊视吧。”
“下官遵王爷命,来请老大人,没请到老大人自然不能回府。下官在这里相候便是。”远山干脆在椅上坐了下来。
王仲方更是犹疑,想了又想,道:“童儿,取我斗蓬来。”
直到坐上晋王府的马车,王仲方才揪住远山的衣领,道:“你跟老夫说实话,可是晋王妃腹中胎儿有何不妥?”
远山在他耳边道:“下官实是不知。”
王仲方再问,便问不出来了。
待马车进了晋王府,一路所见,到处静悄悄,王仲方更是怀疑。
来到紫烟阁,除了正房廊下灯笼亮着,门外惯常见的绿莹墨玉两个丫鬟之外,到处隐在黑暗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王仲方一张口,冷风灌了一嘴。
绿莹打起帘子,周恒走了出来,道:“王太医来了,快请。”
不由分说,把王仲方拉进屋里去。
里室墙角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外室倒是烛火明亮,小泥炉上紫砂壶的水咕噜咕噜地响。这哪里是请他诊病,分明是请他喝茶。
“搞什么鬼?”王仲方甩开周恒攥他的手。
周恒把原委说了,低头一揖,道:“小王莽撞,王大人勿怪。”
王仲方火气已消,道:“若是如此便能瞒过太后,下官自是一力照办。”
“小王在这里谢过。”周恒又作了一揖。
王仲方侧身避开,道:“且待我再为王妃请脉,若真的无事,我才安心。”
崔可茵发髻打散,实是不愿见外男,无奈素知王仲方性子执拗,只好让琥珀进来盘了个发髻,披上外衣,走了出来。
“王妃还请恕下官无礼。”王仲方一捋胸前花白的胡子,道:“下官这一把年纪,想来与王妃清誉无损。”
大半夜的,被人请到闺房,还坚持要见酣睡的年轻女子,他实是不好意思。
崔可茵笑道:“王大人说哪里话。您的年纪,就是我的祖父也做得了。”
王仲方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不好直说能做王妃祖父罢了。听崔可茵这么说,咧开嘴笑道:“下官倚老卖老,王妃免怪。”
细细脉了,确定崔可茵无事,才真正放下心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