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渊

啪——

柳迟甩了他一巴掌。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景其深脸上的巴掌印只比景屹脸上的尺寸小些,力道却不逞多让。

脸火辣辣的疼,嘴里一股腥甜味弥漫开。

“你这个女人真他妈狠。”力气比他都大。

“不会说话就好好洗洗嘴巴。”柳迟冷笑,“还是你觉得不用说话更好?”

“我——”景其深又想骂,却见柳迟盯着他的嘴巴看。

她不会想割了自己舌头吧?

所有脏话堵在喉头,只好吐出一口血沫子,悻悻地闭了嘴。

“还不去?”柳迟这才斜了一眼四个保镖。

没听景其深反驳,保镖只能下去准备。

像景其深这样的就是犯贱,不动手,他不老实。

他们来时就开了三辆车子,保镖将其中一辆越野开到疗养院内空旷处。

柳迟将景其深提溜起来,让他在前面走,她拿着水果刀,抵在他后腰,错步跟着,同时保镖背着景屹,跟在柳迟身后。

“你挟持我,就不怕我报警?”路上,景其深瞪走那些看热闹的人,他问。

“报警也好,顺便让警察查一下你哥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柳迟讥嘲,“明明是鬣狗,别装无辜小白兔。”

“我是鬣狗?”景其深再无知,也知道鬣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尖声质问,后又指着景屹,“那他是什么?”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拿自己跟景屹做对比。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柳迟靠近景其深一步,“不过我知道他能生吞了你。”

“你可别被他骗了,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更狠。”景其深压低声音挑拨,“他就是条毒蛇,你稍不注意,他就能一口咬死你。”

景其深心里也清楚,这事扫尾虽然干净,可架不住跟着景屹的人多,若让他们知道景屹的下落,肯定会救他出去。

一旦景屹得了自由,哪怕只有一张嘴还能动,景屹也能轻松弄死他。

想到这里,景其深打了个寒颤。

他不能让景屹活着离开自己的视线。

景其深心跳的飞快,他咽了咽唾沫,声音发干,“你为什么要帮他?”

话落,景其深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啊!你不是傻子吗?”

当时房间里只有他跟景屹,及晕在角落的傻子,没有第四个人,他的保镖就守在门口,也断然不会让人进去。

在送给景屹之前,景其深亲眼确认过孙寡妇的女儿是傻子。

“你不是柳迟!”眼神不一样,那傻子双眼都无法聚焦,这个女人双目黑白分明,烟波明亮。

“我是柳迟。”却不是那个柳迟。

“那你之前是在装傻?”出了门,外头天光大亮,顾不得被刀威胁,他回头看,确定柳迟就是自己前几天看的那个傻子,景其深气的跳脚,“你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装什么傻子?你他妈——”

话还没骂出来,水果刀往他后腰刺了刺。

冰凉的触感抵在后腰,他怒火噗嗤一下灭了。

景其深不得不压低声音,“他现在就是个残废,这辈子是好不了了,你帮他得不到任何好处,不如你放了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景其深忙追问。

“我要的你给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了。”哪怕凉风穿过走廊,拂过他的身体,也丝毫浇灭不了景其深心底的焦躁。

柳迟不再跟他废话,用水果刀催着他快些走。

到了楼下,她让人将景屹放在后座,景其深坐在驾驶座,她坐在副驾座。

“你们最好别跟着。”柳迟盯着几个保镖的眼睛,声音清冷,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命令。

保镖眼神逐渐恍惚,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车子离开。

后座,景屹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低头。

透过后视镜,景其深见四个保镖傻子似的站着,心里骂这四个蠢货,回头就让他们滚。

出了疗养院,柳迟环顾一圈,掐指算了算,对景其深说:“往北方开。”

不知是不是正经历死劫的缘由,又或是她进了一本书里,她的修为受限,施展不出十之一二,这也是为何方才她只在最后用傀儡术控制四个保镖,那几个保镖意志不算坚定,她能控制住他们一个小时左右。

好在基本的凶吉还能算。

车子往北行。

在疗养院往北十多里处有度假山庄,今天恰好是周末,往度假山庄的车子比往日多些。

景其深的根基就在云城,而景屹的集团本部则在上京。

据师父跟她说的前情提要,柳迟知道景屹是被亲生母亲骗回来的,当时景屹母亲催的急,他只带了一个心腹。

这才被景其深钻了空子,落在他手里。

景其深对这度假山庄熟,他向来浪荡,云城娱乐场所都有他足迹。

他心下暗喜。

前方有收费站,车流渐缓,景其深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你太蠢,别乱想。”柳迟直视前方,却能准确猜准对方的打算,她扫了一眼前方斜坡,“你就是撞开围栏,车子翻了下去,先死的也是你。”

景其深手一抖,喇叭声刺耳。

前头车内探出个脑袋,“按什么按?都排队呢!就你着急,赶着投胎啊!”

虽然不愿承认,可景其深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景屹,他才能在云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在云城,谁见他不喊一声景二少?

养尊处优这好些年,见多了对他点头哈腰的,乍然被骂,他脸顿时黑了。

“你他妈骂谁呢?”景其深一脸凶狠,咬牙朝前头喊,“孙子,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小心我弄死你!”

前方车里的人脾气显然不好,他打开副驾座车门,夹着怒火往这边冲。

“来,你下来,我告诉你我是谁?今天你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他故意的。”后座,一直闭着眼的景屹突然开口。

故意惹怒前车的人,只有乱起来,景其深才能趁机逃跑。

说不定还能趁机杀了他。

前车的年轻人已经到了跟前,他用力拍着车窗,对景其深喊,“有种出来!”

柳迟似笑非笑地看向景其深。

“我不是。”景其深恨恨回头,“你给我闭嘴!”

“外头的人醉酒。”柳迟没看外头的人,反倒盯着景其深看,“你若是现在出去,非死即伤。”

“你咒我?”

“我在提醒你。”柳迟又打量景其深一眼,“他会点功夫,他此时醉酒,下手没有分寸,若是想死,你大可下车。”

像是印证了柳迟的话,车外的年轻人见景其深没动静,一脚踹向车门。

越野车的铝合金车门被生生踹的凹了进去。

景其深吓的哆嗦,忙关上车窗。

外头怒骂声瞬间模糊。

“你,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功夫的?”景其深紧贴着座椅,颤声问。

“看出来的。”

柳迟还在看景其深。

这人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优点。

暴躁易怒,胆小愚蠢,狠毒无脑。

他到底凭什么能当这本书的主角?

写这本书的人是在报复社会吗?

外头的年轻人接连踹了四五脚,越野车上的人都没下去,前车驾驶座上的另一人快步过来,将同伴连哄带劝地拉走。

等车流缓慢四散,后座的景屹才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他下车。”

“他下去,谁来开车?”柳迟反问。

她一直跟师父住在山上,远离人群,别说开车了,摸汽车今天也是头一回。

过了度假山庄,路上的车子逐渐少了,道路两旁花开若画,绿叶婆娑。

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柳迟说:“在前面路口停车。”

景其深心里暗恨,却不得不照做。

他觉得柳迟这人有点邪门。

“你真不考虑我刚才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景氏集团的股份。”景其深还是不死心,若柳迟能帮他,景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回应他的是柳迟的一个肘击。

景其深一脑袋磕在方向盘上。

柳迟下车,去后座,将景屹拖出来,背起来,还顺手勾住了装着药的塑料袋。

“抱歉。”景屹嗓音沙哑。

他四肢无法动弹,只能全靠柳迟。

将他往上颠了颠,柳迟呼吸平稳,“我力气大,背你绰绰有余,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这景屹太过聪明,跟他绕圈子,只有被坑的份。

“什么事?”

“等你痊愈了,我不会阻止你报仇,不过有些人不该死,你也不能阻止我在事后救下他们。”

虽不过一面之缘,柳迟知道景屹不是会迁怒的人,哪怕他黑化,也只会将害过他的人抽筋扒皮。

柳迟越发疑惑,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景屹彻底变成一个深渊,他不光将凝望深渊的人拉下来,也没放过路过这深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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