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们难得进趟城,第二天,魏铁柱领着他们在街上转了一上午。
安全问题自然不用担心,xc区是戴春风的地盘,而春风大佬已经吓破了胆,他的手下弟兄见到了黑脸壮汉躲都躲不及。
中午,范天明在酒楼摆了六桌席,店里的服务员全都叫回来了,跟后厨的师傅们凑了三桌,魏铁柱领着一众徒儿占了两桌,包厢里,杨锐黄大龙范天明和二舅陪同廖国庆坐在了一起。
战术大师绘声绘色描述了昨晚一战,廖国庆听着,感觉比听水浒传还要过瘾,男儿何不带吴钩,他也曾年轻过,也曾热血过,也曾做过仗剑走天涯的梦。
杨锐并没有隐瞒他向戴春风索要了二十万赔偿的事实,廖国庆听了,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但不妥在了哪,却又说不清,那是江湖上的事,他懂得并不多。
杨锐有心给廖国庆也留下一万块,但他知晓廖国庆的脾气,真要是这么做了,恐怕廖叔他会当场翻脸。
不过,杨锐也有招对付廖国庆,一大早天还没亮,他便伙同范天明一起去了鬼市,搞来了不少好货,有海里的,也有山上的。二舅亲自掌勺,弄了几道平时吃不到的菜,可是把廖国庆给哄的容光满面筷子根本放不下来。
杨锐还给范天明留下了五千块,专款专用,全都拿去买茅台,廖叔就好酱香这儿一口,今后但凡廖叔过来,必须是茅台招待。
一场庆功宴吃到了一点多,众人喝茶聊天休息了一会,廖国庆要回去上班,杨锐等人也准备打道回府,范天明一脸惆怅,恶霸恩公,我那账簿只汇报了一半还不到呢。
天公不作美,走到半路下起了雨,雨势虽不大,可车斗上的魏铁柱及小崽子们没带任何雨具,一个个楞头挨淋,也就是片刻功夫,便成了十六只落汤鸡。然而,并无人抱怨,他们是胜利之师,只有欢声笑语才配得上他们此刻的心情。
终于来到了赵家埠渡口。
看的出来,岗东村在重新接手渡口后还是下了番心思的。刚投入使用的新渡轮暂且不说,只说这码头新搭建的候船遮阴棚就比七叔公掌管时多了份心,船票也不像之前那样等上了船再买,遮阴棚下守着个卖票的,身边还放着个磅秤,等船到了,直接验票上船,大大提高了效率。
岗东村的人,杨锐认得的没几个,魏铁柱在那边呆过两个月,但大多数人最多也就是面熟,根本叫不上名字来。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不认得这帮人,还没来得及下车,那卖票的便迎了上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霸哥,你回来了。”
那人的年记分明比杨锐大,但架不住恶霸的威名远扬,莫说岗东村,附近几个村都是这样,但凡平辈,见到了杨锐总是要官称一声霸哥。
杨锐示意黄大龙掏钱买票,新渡轮的票钱肯定不同于老渡轮,不过涨幅也不算大,按人头从之前的两毛涨到了两毛五,按货重,涨幅也差不多。十八个人一共是四块五,空卡车算四块,黄大龙直接掏出一张大团结来,口中大度表示就这么着了,不用麻烦找零钱。
刚领了一万块的赏,十块钱的过江费算个毛呀。
岗东村那位卖票的兄弟却拼命摇起了手:“咱们村长说了,霸哥是赵家埠渡口最尊贵的贵宾,霸哥坐船过江,不需要掏钱买票。”
杨锐有些不悦,赵家大伯啊,你知不知道你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本村长是差那仨瓜俩枣的人吗?
等上了船,又是新一轮马屁迎面扑来。
赵公博竟然在渡船上给杨锐设了专座。
杨锐颇为无语,本村长又不是做小买卖的,要经常坐你家渡船,再说了,这交通工具上的座位,谁的屁股都能挨上一挨,你设个专座有个毛线的意思?
渡船上的伙计却正色回应道:“咱们村长说了,这座是专门留给霸哥的,别人没资格坐,谁要是想不开非得坐,那也成,加钱两块。”
杨锐乐了:“那你遇到过愿意加钱的傻叉吗?”
船上伙计也乐了:“你还别说,霸哥,前两天真让我遇上了一个,还是个靓女呢。”
杨锐忽然皱紧了眉头,他想起了昨天傍晚就要准备突袭戴春风时赵公博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有一说一,这专座着实不错,位于二层旅客区的最前排,视野开阔,江面风景尽收眼底,赵公博还特意给座位加了蒲垫,坐上去甚是舒服。
但,只为了这么一点好就愿意加价两块钱了?
除非是那种有钱且不知赚钱苦的公家人。
所以,船上伙计说的那位靓女,很有可能就是那什么石化公司的谈判代表。
嗯……
听赵公博说,这件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唯一没谈拢的只是补偿金的标准,对方出价一亩地一年三百块,而乡里面的要价是五百块。
这件事要是让他们搞成了,对杨锐的打击还是蛮大的,甚至可以说是致命。
陈苍伟借此事肯定会增添底气,变得更加难缠,更要命的是,岗南村的地盘本就不大,还不够自己折腾的呢,又要划给人家八百亩,这简直是在杨锐的心头上剜肉。
更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带给岗南村的只有短期利益,从长期的角度看,岗南村不单是吃亏了,而且吃的还是大亏。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给祸祸了。
直接撸起袖子往上冲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在权力面前,道理只配当个臭弟弟,哪怕是真理,惹得权力不高兴了,同样会被揍个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得玩阴的。
习惯性地眯起了双眼,正准备好好琢磨下具体的阴招,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娇叱:
“你谁呀?干嘛坐我的座位?”
普通话说的蛮好,略带点四九城的口音,应该是个北方的妞……杨锐睁开双眼,借助墨镜的掩护,不着痕迹打量了身前这位姑娘两眼。
这姑娘也戴着副墨镜,俗称蛤蟆镜的那种,偌大的镜片遮挡住了大部分容颜,但依旧可以判定此姑娘长相姣好,身材也不错,虽然穿着一身运动装,但该凸起的地方还是能看得到骄傲,该凹弯的局部保持着绝对的谦虚……可以打个九十分,扣掉的十分在于态度。
不尊敬杨大村长就是不尊敬岗南村全体村民,不尊敬岗南村村民,那就是没把广大劳动人民放在眼里,五官虽好,但三观有误。
未等杨锐开口,黄大龙已经跟那姑娘呛上了。
“你盲人啊?盲人咋不拿根导盲棍呢?没看到这几个大字吗?”黄大龙手指方向,印着五个红色字体,杨村长专座。
那姑娘也不是个软柿子,立刻开足了火力怼了回去:“你姓羊呀?我怎么觉得你姓猪呢?瞧你那副长相,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跟猪就没什么两样。”
“你……”黄大龙一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二是根本不擅长和女人争斗,竟然一时语塞。
杨锐及时劝住了黄大龙。
“这位靓女,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同床渡……”南方人嘛,说起普通话来自然跟北方人没得比,什么王黄不分,船床同音,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杨锐一脸诚恳道:“今日你我有幸同床,那就说明我们前世有缘……”
话未说完,那姑娘已是咬牙切齿。
“臭流氓!谁跟你同床了?”
杨锐一本正经纠正道:“我说的不是床,是床呀,是我们乘坐的这艘床……”
“鸡同鸭讲……”那姑娘小声嘟囔了一句,正要组织反击之词,却又遭来了再次打击。
“靓女此言谬矣,你不是鸡,我也不是鸭,还有,你刚才骂我是臭流氓,我得郑重澄清一下,我天天洗澡的,一点也不臭,不信你闻闻。”说着,杨锐张开了双臂,诚挚邀请姑娘来闻。
那姑娘好生尴尬,刚才跟黄大龙吵嘴的劲头完全不见了影踪,只能气得干咬牙直跺脚。
便在这时,那姑娘的两位男性同事赶了过来。
他们三个是开车过来的,一辆崭新的桑塔纳,生怕船上伙计在固定车体的时候刮花了车身,所以一直在一层甲板上守着,直到船上伙计完了工,这才上到了二层旅客区。黄大龙就不愿这般费心,还没登船,便把车钥匙甩给了船上伙计,一辆破卡车而已,别说刮花了车身,就算扔进了江里,也没啥好心疼的。
那两位男性同事还算懂事,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帮腔那姑娘,但在劝说中,其中一位多看了杨锐两眼,忽然惊呼道:“你是岗南村的杨副村长?”
杨锐摘下了墨镜,打量着对方,确认并不相识:“你是……”
对方立刻递上来名片,同时解释道:“我是华夏石化南粤总公司的项目经理,我也姓杨,咱们两个的祖先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
杨锐看了眼名片,这位杨姓项目经理名叫杨光辉,所负责的项目正是他们公司的新厂区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