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河区南边。
这里属于边缘地带,见不到像样的建筑,多是未开发或者准备开发的杂乱土地。即便是如仙王城这样的城市,依旧有类似贫民窟之类的地方,聚集着各种社会底层的人员。贫困往往伴随着罪恶滋生,这片区域绝对是普通人的禁地,混混、流浪汉等混杂。
一辆老旧的汽车停在低矮的平房前,有三人很快下车,手上提着黑色的袋子。
或许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有些嘈杂,蜷缩在墙角的一个流浪汉睁开眼看了这边。他嘀咕了两声,目光落到了中间那个男人的身上。
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流浪汉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越看越像是一个小孩儿。
顿时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目光,中年男人转过头。
流浪汉心里大惊失色,急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多年乞讨的生涯让他的演技精湛,轻微的鼾声立刻响起。
中年人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不要节外生枝。”旁边的女人忽然道:“我们尽快在这里处理一下货物跟这个小淘气,然后马上离开仙王城,离开的方案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时间不多。”
另外两人点头,不在关注蜷缩在墙角的流浪汉,大步踏入这低矮的平房之中。
咔嚓一声,房门反锁。
冰冷的空气被炙热的火焰驱逐,火盆里煤炭燃烧起来,带来温暖。
夏依佟慢慢醒了过来,还有些头晕。
“这是哪?”小姑娘迷迷糊糊,终于回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她偷偷离开家里,然后按照计划钻进了一辆清洁车里。那辆清洁车她记得很清楚,最近几天每到那个时间都会停在那里,然后离开。
再然后,她记得看到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那记得那些东西妈妈也有,每次拿出来玩的时候,妈妈都会责怪自己。
她看到的那些都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再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叔叔打开了箱子,惊讶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非常清楚。
随后,小姑娘就不太记得了,好像是睡了过去。
跳动的火焰映入小姑娘的瞳孔。
床边的椅子上,一男一女正坐在那里。
“这次做完,必须安静一段时间了,否则会出问题。”
“东西我再清点一下,这次应该够我们快活好长一段时间。”
“这次倒是挺顺利,估计警方还蒙在鼓励吧?”
“顺利?”男人冷笑:“顺利的话就不会多出这么一个累赘了。赶快想想怎么处理这个小东西,我们总不可能带着她走。”
“呵呵。”女人轻笑了一声,“不要这么残忍嘛,吓到小朋友怎么办?你说我们要不要趁机再勒索一笔?”
“你想要早点死的话,我不拦着你。”靠在墙边的男人点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等我抽完这支烟就准备吧。处理掉这个小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三人的议论没有遮掩,夏依佟只觉得一股仿佛刺入骨髓的冰冷恐惧缭绕着自己。她虽然还小,但也明白此刻自己落到了坏人的手里。
她们会把自己吃掉吗?妈妈说坏人都会吃掉小孩!
夏依佟小小的心灵里,并不能准确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够留在这里。
“你们能不能……不要吃我?”
小小的声音响起。
三个人几乎同时回头。
“哟,醒了?”女人站起身,向夏依佟走去。
夏依佟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往后蹭了蹭。可背后就是墙壁,又能去哪?
“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女人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然又楞了一下,如果他们还不是坏人,谁又是呢?
“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妈妈说我不爱洗澡……肉都是臭的。”夏依佟的语气里带了点哭腔。
“怎么会吃你呢?”女人微笑,“你什么也不用想,只要睡一觉就好了。阿姨保证不会吃掉你,好吗?”
“真的?”小姑娘似乎有些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告诉阿姨,你今天为什么要跑到车里藏着?”女人目光闪动,她实在有些介意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他们的箱子里,也是这次行动最大的败笔。不然他们恐怕现在已经离开了仙王城。
“因为我想见爸爸,我好久好久都没见过他了。妈妈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夏依佟犹豫了一下,目光中好像有亮光闪过,稚嫩的童声在屋子里回荡,“妈妈以前哄我睡觉的时候,跟我讲过,她说世界上有一朵神奇的花,叫做愿望花,只要能找到这朵花,就能实现任何的愿望。我一直问妈妈这朵花在哪,可是妈妈就很小气,怎么都不告诉我,她说我长大了就知道这朵花在哪里。”
“今天我跟小杰说的时候,他还笑我,说世界上没有这种花,然后我就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哭了。男孩子还哭鼻子,真是羞羞!”
小姑娘还耀武扬威的挥了挥拳头。
“后来我还跟桃子说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上个星期她跟爸爸出去玩的时候,在山上看到了一朵好漂亮的花,她觉得那肯定就是愿望花。所以我就想偷偷跑出来,去找愿望花。然后许愿让爸爸回来。虽然妈妈不说,但是我知道妈妈很想他,我好几次看到妈妈晚上看着爸爸的照片流眼泪,我都看见了!”
说到这,小姑娘的语气又柔软下来,“阿姨,你们如果不是坏人,就让我回家好不好。我怕爸爸回来会看不到我,妈妈也会着急的。”
女人的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不会心软了吧?”吸烟的男人嗤笑一声,作为同伙,他们彼此太过了解。女人总是感性的生物,麻烦。这种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也会让自己心乱。
“闭嘴!”女人怒斥一声,再转过头又努力做出比较温和的神色,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的心乱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吸烟的男人看了看时间,将烟掐灭,冰冷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点解决,如果你不行,就让我动手。”
女人的肩膀猛地一颤,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冷静,“你疯了吗?如果你要杀人,我们可能会暴露的更快!”
“那你告诉我解决的办法?”男人冷着脸,道:“这小东西已经看清楚了我的脸,绿谷雅园的案子绝对瞒不了多久,一旦这小东西被警察问询,你们可能很快就会看到带着我的脸的通缉令!到时候危险的不仅仅是我,我们三个都可能会被抓住!”
“只要我们跑的够快,做得足够隐蔽,其实不用……”女人还想要争辩。
“够了!”吸烟的男人眼神如一头饿狼,“你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这个时候给老子玩什么母爱泛滥?我知道你也是单亲家庭长大,但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人比比皆是,没什么特殊。”
“我……”女人感觉喉咙异常干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选择了走上这条路,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男人神色冷冽,“既然这次你不忍心动手,那让我来。外面有不知道多少条野狗,只要有一点血腥气,我保证只要半个小时,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说罢,男人大步朝这里走来。
女人整个颤栗无比,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冷静,下意识的挡在夏依佟的面前。
“滚开!”男人伸手猛地推了一把,将女人推了出去撞在墙壁上。
“呜呜呜!”夏依佟吓坏了,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俯下身,盯着小姑娘,随即裂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随即,男人忽然神色一凛,忽然转头盯住了大门。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另一个一只坐在那里沉默不言的男人,反应很快,立刻摸出了一把铁棍,悄悄的站了起来,藏在屋门的侧面,严阵以待。
…………
…………
几分钟前,九天三人跟着格鲁特走进了一条胡同,出去之后才发现木河区南边竟然还有这样一片显然属于贫民窟之类的地方,不过是一街之隔,那边是高楼大厦,这边便是破败之地。
一个流浪汉正站在路口张望,看到三人走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流浪汉很警惕,站在离三人还有两三米远的位置站定。
“你有事?”九天目光一动,不答反问。
流浪汉面色纠结了好一会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们是不是小孩儿丢了?”
这话一出,顿时让九天喜出望外,“没错!我们正在找一个小姑娘,她叫做夏依佟,晚上九点半走失了!你是不是看到了?”
流浪汉似乎松了一口气,急忙道:“是不是小姑娘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名字。但是我看到有人扛着小孩进一个屋子里。”
“请您告诉我地点!”九天立刻道。
“我看他们很不好惹的,你们不报警吗?”流浪汉愣了一下,看九天三人这种架势,还带着一个漂亮的不像样的姑娘,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老郑目光闪了闪,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在流浪汉眼前嗖的划过,飞快的转了一个刀花。
“现在还有问题吗?”老郑淡定道。
“没……没了!”流浪汉冒出冷汗,急忙转过身给他们带路,“我看你们以前也不会来过这里,我带你们过去。这里面不好走的。”
“好,多谢。”九天道谢,随即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您似乎对这件事很热心?”
“我生平最讨厌人贩子,这种人,就该死绝!”流浪汉露出仇恨的目光,并不愿意多说。
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九天这才多少放下一些心来。
这处破败的贫民窟没想道路极其复杂,一切看似能通行的小路,经常莫名其妙的断开或是被墙或其他东西堵上。而看起来不像是路的地方,走过去却发现很通畅。如果没有人带领,要九天自己找,即便是有格鲁特确定方向,他们恐怕也要浪费大量的时间。
而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这种没有规划且混乱的地方,虽然不适合居住,但是如果要逃跑却是真的很方便。九天留了一个心眼,把走过的路线全都记在了脑中,以防万一。
漆黑的路上没有任何的路灯,一切都隐匿在黑暗中,风中隐约传来哭嚎的声音、铁器碰撞的声音、肆无忌惮的笑声以及黑暗中一些不怀好意的眼睛。
花白的漂亮在这种地方,简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好漂亮的小妞,过来给爷玩……”
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前方一栋破败民居的二楼,一个青年靠着墙缓缓向下活络,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根筷子粗细的钢条就笔直的从他耳旁飞过,半截都没入墙壁内。他毫不怀疑,这根细长的钢条如果瞄准的是他的脑袋,会直接洞穿过去。
老郑露了一手,黑暗中窥伺的目光少了一些,但仍旧有不少人藏在黑暗中注视着完全陌生的来客,面色不善,目光阴狠。
“我讨厌这种地方。”九天皱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越是往里走便越强烈,路边的臭水沟,猫狗老鼠的尸体,排泄的秽物比比皆是。
流浪汉似乎也察觉出三人的不同,闭嘴不言,只管闷着头找路,带他们靠近了这片区域接近中心的位置。
一处低矮的平房出现在三人的眼前,格鲁特停下步子,盯着房子,显然代表要寻找的目标就在这里。
“我……我先走了。你们要是有事……就喊一声程老二……”流浪汉显然不想卷进这种事里,带到之后,就迅速离开钻进黑暗中离开,或者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这里。
“走吧。”九天面色冷峻,他只是希望小姑娘现在还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