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当然也发现了,雨水浇到了凌栩的身上,心中爱的火焰,也在瞬间燃烧起来。
本想也要为凌栩做些什么,但看到雅冰名正言顺地照顾,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身体冷的同时,心里也在痛,就像立春一过,房檐下渐渐垂挂的冰凌,尖刀一样插入自已的心里。
一个人在青春期里,最难学会的就是,放弃或者原谅,而最容易学会的就是嫉妒和眼泪。
碧城眼里的泪水,伴着天上大片雨水,在脸上流淌着。心里充满的怨恨,还有积累起嫉妒的褶皱,不到真正的长大,是无法自行熨帖舒展开的。
压抑、痛苦、孤独的碧城,此时恨不得,一脚把雅冰踹下马车,她当然有这个胆量。
碧城坐在马车上,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不过一双蓝色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任由雨水击打。
并且直勾勾地看着凌栩的后背,此刻的她简直是绝望了,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驱使。
对凌栩感情执着,对生活坚强的碧城,心里在想,哪怕他给自已一点点的好,都是自已苟延残喘的动力。可惜即使那么一点点,他对她都是那么的吝啬。
大脑活跃的碧城,心里的想法真的太多,其不知想法太多,终将自我毁灭,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可是她的心里却最讨厌,顺其自然这个词组,因为顺其自然就是无能为力,她知道选择没有那么难。
凌栩和雅冰,他们都有各自防止雨打的工具,可怜的碧城和二老婆,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全身上下被雨浇得湿淋淋的。
二老婆多年未洗的头发,现在让雨打的又粘又湿,就像多年不用的破麻袋披在头上。
碧城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单薄的衣服,裹着身体棱角分明,哆哆嗦嗦缩着脖子。
雨越下越大,雨织密布汹涌,好像要把这周边整个世界都吞噬掉,天空更加昏沉。
碧城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来抗拒自已身体的阴冷,只能从身边的包裹中,取出浆得一堆各种颜色的布,递给二老婆一些,自已也留一些。
她们俩个把自已手里,所有的布包在头上,裹在身上来防止雨淋。由于一时间着急防雨,她们俩也顾及不上,什么颜色搭配了。
雅冰回头一看,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看他们的样子,凛然就是一对,活灵活现的现世活宝。
这时天漆黑一团,厚重的黑云,在他们头顶上,肆意的翻滚着,如果向上伸手,好像都能抓到。
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好像是在故意为难某一个人,几个人就像潜在,河水里一般,呼吸都感到困难了。
拉车的老马即使识途,现在也辨别不出回家方向,慢慢地停了下来。
忽然间在翻滚黑云的缝隙处,闪出一道金光,一条非常灵活的闪电,出现他们的视野间。
回到家安静之后,他们回忆起当天的这道闪电。雅冰说是像龙的形状,凌栩说像舞动的鞭子。
乌裕尔河水面巨浪翻滚,有狂风怒吼之势,简直天翻地覆一般。紧接着一声霹雳响彻耳畔,山崩地裂的那一种,让人感觉这是这辈子,听到最为响亮的雷击。
只见一个火球从天而降,砸向路边离他们很近,很粗壮的一棵大树,这棵大树在瞬间,从中央处被拦腰劈断。
这种摄人灵魂的霹雳声,使雅冰害怕极了。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身边的凌栩。
冲撞天空,击打大地的炸雷声,把拉车的马震惊了。它已经不听人的驾驭,两匹马不合节奏的疯跑着。
凌栩已经顾不上许多了,把手里的鞭子扔掉。无意识的一只手,迅速揽过雅冰的脖子,抓住肩上的衣服,一手紧紧的抓住车帮子。
凌栩的脸色,都被吓得煞白煞白的,说不出话来,手还紧紧的搂着雅冰。雅冰本来淡淡的玫瑰色脸庞,现在都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两匹马继续疯跑了一段路,最后跌进了路旁的沟里。被沟帮子上的两棵树卡住,才立即停了下来。
姐弟二人被马车的惯性,无意识地甩到软绵绵的草地上,嘴里同时大喊一声对方的名字。
我们应该有,非常足够的理由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情表现,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花言巧语也好,诚诚恳恳也罢。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语言,那就是在你神经迷乱,或者失去记忆的那一瞬间。
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最真实、最诚挚、最朴实的自然话语,就是道出心中所爱的名字。
姐弟二人在生死之间走一回,紧紧地抱在一起。就像在最为严寒的季节,相互用对方的体温取暖,拽都拽不开。
他们就这样沉闷地,紧紧拥抱着。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天色也顿时大开,厚重漆黑的云层,奇迹般地不见了。
一道明亮的彩虹,挂在天空上,被雨水洗过的大荒,显得格外清馨苍翠。从远处还能听到,轰隆隆的炸雷声。
浑浊的雨水夹杂着细草秣、被雨水打掉的树叶,和被冲刷下的树根冒着气泡。从高坡地带、垄沟流向了乌浴尔河。
二人此刻的心神,已经慢慢地稳定许多。彼此的手,也渐渐松开对方。这时回头才发现,碧城和二老婆被弄丢了。
凌栩安抚安抚马的情绪,把车重新整理整理,然后把马匹牵回来重新套上。
很容易找到了刚才在苍忙间,丢在地上拿起鞭子。然后坐在雅冰身旁,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刚走不远就看到了,二老婆和碧城两个人。凌栩见后哈哈的大笑,雅冰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她们二人,滚落在路边的水沟里,恰好一边一个,一个东倒着,一个西歪着。样子非常滑稽地躺在水沟里,浑身沾满了泥浆。
用来包裹在头上,防雨的各种颜色的布料,有散落身旁的;还有裹在身上的,当然还有飘落在四处的。
由于布料掉色,她们的脸上就像画了脸谱。这也促使她们脸上的颜色相互参杂,是青、是紫、是红都说不清楚了,总之各色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