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严褚华,现在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着师娘,仔细想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师娘笑了。

似乎,从他们变得不懂事开始,师娘大多都是愁眉不展或是严肃。

弄来这个琉璃灯,他只是希望师娘能笑一下,能开心一点。

那琉璃灯林絮溪看过,容歆那时候刚得了这东西喜欢得很,总是端到她面前炫耀。那时候她羡慕得很,总是旁敲侧击严褚华希望她也给自己带个礼物。

哪怕只是普通的一张符纸路边不起眼的小花,也够了。她可以安慰自己不论是否贵重,心意最要紧。

只是,符山从未有人将她的渴望放在心上。

如今,她不在意了,怎么又巴巴地端着灯到她面前?怎么,又是想要炫耀不成?

“师娘,你看!”

“师娘,这盏灯我特地擦拭过,很干净绝对没有一丝灰尘。”严褚华也不敢走进门,双手将灯高举起来。

想让师娘看到满地流云的模样。

这盏琉璃灯倒像是走马灯,龙光石放在里面,随着慢慢悠悠的晃动,地面上的光会有种流云飘荡的感觉,十分华美精致。

“这盏灯我送给师娘的。”

“严褚华,你可记得我在秘境时跟你说过的话?”林絮溪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严褚华。

他现在满心欢喜的模样,她都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记,记得。”

说起秘境之事,严褚华头垂下,连琉璃灯都没有勇气再举得那么高。他心里难受,嗫嚅道:“我都记得。”

严褚华都记得,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过来,也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心虚才愧疚。

他不知该如何让师娘欢喜,如何回到从前。

“你既然记得,就不该来。”

林絮溪捻起手旁的那支笔,在手里把玩。陈旧的朱砂缀在笔尖,她用指尖,掐下一条笔毫。

将笔毫粘在虎口,林絮溪只是专心手里的事情,随口道:“出去,莫要再来了。我不想见你。”

她实在懒得应付严褚华,她平生最厌恶与这些心口不一的人接触。一个人可以坏可以好,但嘴好心坏,与这样的人相处,麻烦。

严褚华没动,将琉璃灯抱在怀里。

他只是看着师娘,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从前的种种他都记得,对断眉的挑拨,对师娘的无礼。

到现在严褚华回想都觉得荒谬,为何他会对有养育之恩的师娘,如此狼心狗肺,做出这样畜生的事情。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前的事情坏到他自己都犯恶心,不怪师娘。

严褚华撩开衣摆跪下。

林絮溪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抬眸随意瞥了眼门口。却发现严褚华没走,而且跪着一步步朝她过来。

“师娘。”严褚华跪着行一步,一叩首,哽咽道:“是我胡言,对断眉说师娘您对苛待我们对师父不忠,为徒我不仁。”

“我总是怂恿小师弟,怂恿符山弟子处处忤逆您,在黄沙之中我还推了您,想让师娘死。为子,我不孝。”

“我甚至在入秘境前,在所有人面前暗示您苛待我们,毁了师娘与玄宇宗的名声,为玄宇宗弟子我不忠。”

严褚华跪着再往前两步,已经离师娘很近。

林絮溪静静听着,神色漠然但眼神有怀疑。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只是她看不清严褚华为什么要当着面说这样的话,他又要做什么局?

对这个人,林絮溪没有任何信任。

“我这样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人,师娘一定很恨我吧?”严褚华嘴角挂着苦笑,已经泣不成声。

他看到师娘眼里的怀疑和平静,知道他一切都晚了,就算他哭得再伤心再真诚,都晚了。

师娘疑他,是应该的,但为什么不恨呢。

为什么师娘眼里平静如水,这让他没来由一阵心慌。

“严褚华,你如今这又是什么算计?”林絮溪将笔放下,手肘搭在桌子上。

她实在不明,他们之间已经说开,面具撕破后就不应该有交集,如今这一副可怜模样,又是做什么?

“不是算计,不是!”

听到师娘怀疑他,严褚华拼命摇头。再跪着往前两步,叩首哭着解释道:“师娘,我知道您恨我,您怀疑我,这都是我活该。但师娘,您能否再给徒儿一个机会。师娘,您能否,能否再唤我一声华儿?”

他只求再听到师娘那句带着关切的轻唤。

“师娘,您能否再揉揉我的头发,告诉我莫怕,如从前那般。”

他谦卑地低下头,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只求,只求师娘如那一日大雪地里,他因总是画不好黄符被师父惩罚跪了一夜,师娘揽他进怀里。

他怎么会忘了那一刻呢?

都现在严褚华都想不通,但或许是他们对师娘的好太习以为常,太理所应当,所以才会忘了从前。

“师娘,你,你能不能再正眼看看我?哪怕只是一眼。”

林絮溪看着近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严褚华,她不觉得这个人会真心知错,或许他又想要什么。

她就这样漠然看着,看着他哭得都要断气。

这张脸,她每每见到都会想起水牢里,那个满脸担忧嘴里一心为她着想的严褚华,也会想起那个嘲笑她愚蠢的模样。

“你要什么?”林絮溪对着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想起没画的符咒有些不耐烦。随手扫落桌上的符纸,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若是要万年朱砂,你想都不用想,所以,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这都是无用功,赶紧滚。”

“师娘,我没有。”

严褚华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又想起从前。

他每每惹出事情让师娘头疼,最后装作不知情假装为师娘排忧解难,然后骗到好东西。回想从前计谋得逞沾沾自喜的模样,他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从前的自己。

“师娘,我是真心悔过的!”严褚华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苍白。

真心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若是可以,他真的愿意把心掏出来给师娘看。让师娘看到他的愧疚悔恨,让师娘相信。

“真心?”

这两个字居然能在严褚华嘴里听到,林絮溪一时间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最无心的人讲真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想要从你身上掏走一点东西。

“你居然也敢与我论真心?”林絮溪笑着摇头,实在难以置信又道一句:“你居然跟我谈论真心。”

你配吗?

“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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