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镰仓郡的鹤冈八幡宫举行上杉谦信的关东管领就任仪式时,左竹义重见到了记载于历史的一幕。
在别的大名和地方领主们都乖乖的恭立在神社门前等候上杉谦信的车驾到来时,只有成田长泰一人仍然坐在马上不下来。旁边有领主提醒他,他笑道无妨,两家先祖是好友,在马上打招呼叙旧是常事,不会见怪的。
或许成田长泰是在变相的炫耀自己和新任关东管领的上杉谦信关系亲近,两家祖辈可是知交好友。只是他忘了,祖辈交好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在上杉谦信面前放肆,尤其是在他就任关东管领的仪式上。
旁边的领主们也不多嘴了,很显然成田长泰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他要自讨苦吃,那大家便可以在一边看热闹了。
果然,上杉谦信的一行人马到来后,上杉谦信刚从车上下来就一眼看到了高踞在马上的成田长泰,登时就恼火了。什么意思?你坐在马上朝我挥舞着马鞭打招呼想干吗?在这个重要的仪式上,你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吗?
一指成田长泰,上杉谦信怒气冲冲的下令:“给我拽下来!”
几个亲随侍从过去,将一脸茫然的成田长泰一把给抓下马来。成田长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想斥责这些亲随侍从的无礼和大胆,却见上杉谦信几个大步来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马鞭,照着他的脸就抽了下去。
成田长泰还算反应快,急忙低头。上杉谦信这一鞭正抽打在他头上戴的那个乌帽子上,直接把乌帽子给抽飞,吓得成田长泰披头散发的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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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谦信还想再抽,却被身边的太田资正给拦住了。太田资正劝说道,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没必要被一个无礼之徒搅了兴致,还是先举行仪式再说,以免耽误了吉时。
上杉谦信一把折断了手里的马鞭,看着地上的成田长泰冷哼了一声,把马鞭扔到了他的身上,掉头大步走向神社的大门。
太田资正看了看成田长泰,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转身跟着上杉谦信进了神社。他不去扶成田长泰起来的原因是为了避嫌,以免被上杉谦信误会他和成田长泰关系好才出来阻拦,从而被记恨上。
关东联军的大名和地方领主们紧接着走向神社,一个个的从成田长泰的身边走过。同样没有谁去扶他起来,没人理会他,偶尔还有几句嘲讽和讥笑的言语落入他的耳中,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这是成田长泰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羞辱,他满脸通红,整个人在瑟瑟发抖,不是害怕,也不是寒冷,而是愤怒。等人群走尽,他的亲随侍从过来扶他起来后,他已经冷静下来,上了马对亲随侍从说:“我们回忍城......”
成田长泰没去参加上杉谦信的关东管领就任仪式,直接带着自家部队不告而别回了忍城。
上杉谦信就任关东管领后,第一时间召见了左竹义重。
召见的地点是镰仓城原镰仓公方的府邸,在后院花园的亭子里设下了一个宴席,上杉谦信让左竹义重陪他用午餐。
因为上杉谦信崇信佛教,所以他招待左竹义重的是素斋,菜肴无非是萝卜干,豆腐块之类的,很是清澹。
上杉谦信此次召见左竹义重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酬功,二是想从左竹义重处获取铁炮。
酬功是因为左竹义重此次会盟讨伐北条家立下了大功,可以说是关东联军中军功第一,上杉谦信却赏无可赏。虽然打下了不少北条家的领地,但这些领地却不和常陆接壤,上杉谦信也不能将这些领地封给左竹义重以酬功。
所以他把左竹义重召来,问问他自己想要什么。
左竹义重也不客气,他想要越后马,用来组建一只骑兵备队。
战国时期大概真正的战马只有越后的上杉家才拥有,九州的岛津家也有一只用北地马组成的骑兵,只是北地马的血统来自蒙古马,现在已经有退化成矮脚马的趋势。偶尔出现几匹高大点的,都被当神骏给高价出售了。
另外就是木曾马了,产自信浓的山间林地,标准的矮脚马。或者可以称驴,爬山涉水如履平地,只是做为战马使用并不合格。耐力和驮重能力差强人意,冲刺速度也不快。
越后不是产马地,却是培育马种的地方。现在的越后马其实是蒙古马和来自虾夷岛的当地马种杂交的后裔,虾夷岛就是后世的北海道,现在虾夷岛上居住的是阿尹努族,是未开化的依靠狩猎采集为生的原始部落民族。
越后马应该是日本战国时期最好的骑乘马了,背高基本上在一米三到一米四之间,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被毛浓密,耐劳,不畏寒冷,善爬山,能适应很粗放的饲养管理,生命力强,能在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
最重要的是,越后马能驮着一百五六十斤的重物连续行军六到八小时,行程能达百里。而且冲刺速度很快,一分钟能跑五六百米,这点左竹义重还真让河田长亲手下的精骑测试过。
日本多山,所以本地马种基本上都是山地矮脚马,不适合做战马用。虽然引进了蒙古马改良马种,只是可能水土不服吧,几代后又会开始退化。
而越后的长尾家族将蒙古马和虾夷岛的本地马种进行杂交,几代后稳定了血统,产出了越后马这种不弱于蒙古马的优良骑乘马,自此越后精骑闻名天下。
上杉谦信接任长尾家家主之后,在改性上杉的同时,也对越后马这种重要的战略资源进行了严格的管控,流到市面上的越后马基本上都是骟马,连母马都很少。
当左竹义重看到上杉谦信那六千越后精骑时,差不多都要留口水了,他也想拥有一只由越后马组成的骑兵,只是没办法获得越后马。现在上杉谦信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是不客气的提出,要用越后马组建一支骑兵备队。
上杉谦信哑然失笑,考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答应拨给左竹义重三百匹越后马以酬谢左竹家此次会盟所作出的贡献和立下的军功。三百匹越后马足够左竹义重组建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备队,剩下的一百匹可以用来替换和当将领的坐骑。
左竹义重欣喜万分,一匹越后马在市面上的价格高达百贯,还有价无市,三百匹越后马,几乎等于自己入帐三万贯,这次会盟还真是来对了,用自己这次立下的军功换越后马,左竹义重心甘情愿。
不过接下去上杉谦信问起左竹家铁炮的事情,因为越后马的这份情谊,左竹义重于是也不隐瞒,直接了当的告诉上杉谦信,左竹家的铁炮都是从西洋人手里购得,是目前西洋一个强国军队的制式装备。
为了让上杉谦信了解铁炮之间的差异,左竹义重还吩咐亲随侍从去拿来一支西班牙火绳枪,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讲解,并当场让上杉谦信试射了几枪。
上杉谦信很满意西班牙制式火绳枪的威力和射程,左竹义重表示可以将这支西班牙铁炮送给他,但上杉谦信的意思是他同样需要这种西班牙铁炮来装备一个备队。
左竹义重早有所料,他说自己手里还有两百来只西班牙铁炮,只是已经答应卖给长野家一百支了,剩下的一百支可以卖给上杉谦信。
不过一支西班牙铁炮五十贯,上杉谦信只要再交十贯钱,左竹义重就愿意在一个月内为他培训出一名合格的铁炮手。铁炮左竹义重说自己没挣一文钱,他只希望在培训上能挣个几贯。
虽然一百支铁炮是不够装备一个两百人的备队,但左竹义重表示,等下次再从西洋人那里采购到西班牙铁炮,可以优先再出售给上杉谦信一百支,或者可以换越后马,两支西班牙铁炮换一匹越后马,只是培训一名铁炮兵需要另外加钱,一人十贯,童叟无欺。
上杉谦信哈哈大笑,伸出右手与左竹义重拍掌:“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