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阿波罗星系的这些黑洞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维纳斯星系将物质在发射瞬间压缩凝结到小于其史瓦西半径，从而快速坍塌形成，这与我的研究方向并不一致，我的想法是将已经成型的黑洞保存在高维武器中，他们研制出了全新的黑洞武器方式，只要发射之前，它都还只是物质，那保存自然也很轻易，这是全新的思路。”
乔免对敌人的研究成果表示了肯定，然后继续道：“不论黑洞其形成方式如何，只要这个黑洞已经出现，它就存在物质坍塌到极致的那个奇点，和奇点以外的事件视界面。”
“事件视界面是黑洞周围时空流动速度超越光速的位置，一切低于光速的物质都会被带进黑洞，一般情况下，黑洞的事件视界面稳定到人类无法撼动其丝毫，但想要毁灭黑洞，也只能从视界面入手——破坏它的稳定性。”
“可惜三维世界没有任何物质能够撼动到黑洞视界面，就算是威力最为强大的反物质导弹也不行，所以这段时间，我在研究的，就是短时间内能够将黑洞视界面高维化的武器——这些黑洞并不是降维下来的，高维化之后，视界面也无法再保持稳定，倒影在三维世界，就是黑洞无声无息地湮灭，这是不会伤害到阿波罗星系的方法。”
“很幸运，我已经研制成功了。”乔免关闭终端的黑洞模型，调出一颗形状奇怪的东西，旋转展示给众人看：“我将它命名为‘维冲’，来自高维世界的冲击，外界的黑洞互相联结彼此影响，只要破坏其中一个黑洞视界面的稳定，其他的黑洞也会形成连锁反应，全部陷入混乱，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湮灭。”
“唯一的问题是……”乔免沉了沉声音，“维冲必须在黑洞视界面内使用，不是靠近，是进入。”
但是众所周知，所有进入黑洞视界面的人类，没有人可以活着回来，过去很多年，那都是人类与自然力量最显著的分界线，意味着不论人类作出怎样的努力，也无法与自然相抗衡。
甚至就算人类掌握了一部分比三维更高层次的四维，也从未离开“自然”这一范畴。
乔免说到现在，闻客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波罗星系需要的不是黑洞封锁外的北斗小队，而是北斗小队俘虏的某个人。
某个可以短暂离开三维世界的人。
“所以。”闻客问屏幕对面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的乔免乔院士，“你们需要北斗做什么？”
乔免摇了摇头：“闻长官，北斗什么都不需要做，把你身后的那个星际海盗送到黑洞视界面附近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
“你能够保证，这对他来说，就与其他人类不同吗？”闻客感觉自己非常冷静，话出口的瞬间才意识到他其实还是有些失控，声音比以往要高了很多，声线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平静。
“很遗憾。”乔免摇了摇头，“我并不能保证，那是从未有人尝试过的事情，我只是从论上推断，这是可行的，需要有人来验证我的推断。”
“虽然他的死活我给不出确定的可能性。”乔免说，“但只要这颗维冲在黑洞视界面正常启动，我可以确定阿波罗星系会转危为安。”
“乔免！”闻客咬了咬牙，“你在用可能性去赌他的生死。”
“我已经赌了这么多年。”乔免问他，“还差这一次吗？”
“用机器不行吗？”闻客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试过了。”乔免说，“没有任何器械可以在黑洞视界线附近正常运作，除了人类的大脑。”
“好。”闻客说，“我去。”
“闻上将。”乔免不赞成地开口，“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是阿波罗星系的事情，不需要牵扯到外人。”闻客把另一个不赞成的西西按回操作台，给方舟设置新的航向，做完了基础措施，才抬头直视乔免：“我也没有把握强迫乔克斯为阿波罗星系牺牲。”
“我给了你把握，闻长官。”乔免点着自己的脖子，“那条‘银月’的功能可不止让他短暂失去行动能力，你能做到的事情很多，看来你没有认真看使用说明。”
他看了。
但那又如何？
闻客顿了一下，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乔克斯。
乔克斯对他歪了歪头：“我算外人吗，长官？”
这是重点吗？
闻客知道现在笑出声是对阿波罗星系所有高层的蔑视，但他还是偏开头气笑了。
“闻长官。”乔免提醒闻客注意场合，“用你的终端控制他进入黑洞视界线，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那条‘银月’在他身上，他就反抗不了你的命令。”
“你给他准备‘银月’，就是为了今天吗？”闻客问。
乔免愣了下，随后摇头：“不是，只是恰好，它能够在今天发挥最后的作用。”
闻客回过头，乔克斯仍然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似乎对屏幕两侧正在讨论他生死的这些人毫不关心。
甚至没有抬头看过乔免一眼。
“不算。”闻客回答他。
乔克斯满意地笑了。
“低头。”闻客说。
乔克斯乖乖低下头，让闻客抓住他锁骨上坠着的银色项链。
环环相扣的锁链一道一道围成密密麻麻的枷锁，将这个最自由的星际海盗困在灾厄区那个不为人知的实验室十几年，闻客不知道取下它，乔克斯会不会立即冲去蓝星，把乔免杀了，或者干脆炸了对面那个会议室，好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乔免察觉到了他即将做的事情，语气严肃地开口：“闻上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