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范一言,激起城楼中众多反对。
“不可!”
洪武、公孙实、闻中观沉声喝道。
“我素来知晓沙世界在大漠里的威势。”
廖正豪亦缓声劝阻。
“但此事不值当二公子冒险。”
“自惊沙公逆转局势、扫荡沙海之后,沙世界已然是一杆旗帜。”
“待异族兵临城下,荒沙高扬于城头的意义,却远不止于杀敌而已!”
他走到洪范身旁,按住后者肩头。
“大战在即,决不能意气用事!”
洪范感受到肩上力量,不抵抗地顺势坐下。
“廖大人莫急,我向来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他却是笑道。
“我既自荐,必然是有万全把握。”
“你有什么把握?”
闻中观起身上前,第一次以责备目光望向洪范。
“难不成你已经不声不响地突破到天人交感了?”
“哪能有那么离谱……”
洪范摆手。
“我只是会飞了。”
众人闻言一愣。
“侄儿你刚说的什么?”
洪武困惑道。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实在想不出“会飞”还能是什么词的谐音。
“我说我能飞。”
洪范再次起身。
“飞行,就像鸟儿那样。”
这回廖正豪没有再拦他。
“飞行?”
公孙实复述一遍。
“你是说像元磁宗师那样?”
洪范点了点头。
“大概是吧,我也没见识过元磁境界。”
他回道。
“这还不离谱?这更离谱了!”
闻中观满脸荒谬。
“你还不如说你突破到天人交感了……”
好半晌后,众人才略略稳下心绪,能够让洪范继续陈述。
“我突破浑然境后新创了一门杀法。”
“名为‘动力沙翼’。”
顶着诸多犹疑目光,洪范一边在堂中踱步,一边解释道。
“以沙为羽翼,以炎流作为动力。”
“最高能过千丈,巡航速度大约是一个时辰三百二十里(时速八十公里)。”
“全出力状态下,极速可达到巡航速度的二倍以上。”
“像今日这种大风天,持续飞上个把时辰不成问题。”
“蛇人现在又到了杉月绿洲,距离我们不过一百数十里,一个时辰足够来回。”
饶是他报低了沙翼的参数,依然无人敢信。
“好侄儿,不是你叔不信你。”
洪武皱着眉头。
“不说我洪家炎流功有没有这能为,哪怕是惊沙公全盛时期先天巅峰的修为,也没听说他能飞啊?”
“兵事凶险,洪公子切莫说大话。”
公孙实对武道见识更广,因此也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哪怕淮阳国风氏《天罡神风经》也要在天人交感境界才能练成《风御术》,短时间凌空……”
洪范闻言也不在意,只是带头出了城楼。
“今日走北风,倒是正合适。”
他目光扫过天边渐散的狼烟,说道。
“各位眼见为实便是。”
众人在内城门上站定。
洪范则走上瓮城南北向的城墙。
径向长度近二十米,足够他起降。
真元震荡,将城墙根的沙土拔起。
而后跨越数丈落差,如羽毛般依附在主宰身周。
洪范迈步加速。
长风猛烈,吹得城上大旗猎猎。
而借这股力量,他猛然腾身,跃入长空。
沙翼招展,一体塑形,然后以夸张的角度与速度拔升,很快便离地有百米之高。
只留下失去言语能力的众人瞠目结舌于原地。
对于城墙上的大部分人而言,抵御元磁是只有耳闻而未目睹的境界。
今时今日,正是他们第一次见证人类搏击长空的英姿。
“我曾见过元磁宗师横跨天宇。”
廖正豪盯着沙翼起伏飘忽的轨迹,喃喃道。
“乍起乍停,与风无纠。”
“和这不是一回事。”
“没错。”
公孙实接口道。
“但这也不是御风,天地灵气没有变化。”
他沉凝片刻,又改了口。
“或者说,并不是如《天罡神风经》那般御风以力,而是以理……”
“武道之极技,竟能夺飞鸟之造化?”
公孙实嗟叹再三,心中竟是有一股冲动。
如是人族菁华,必不可使之陷于金海。
若是局面不利,他身为武监即便拼了性命,也得护洪范出城。
沙翼降速,逆风下落。
众人蜂拥而上,唯有闻中观还呆傻般愣在原地。
此时,他心中却是被一个想法占满——若是以沙为翼能够飞翔,那以铁木金石是否也可以呢?
不久后,洪范二次起飞,笔直北上。
上百位士卒抬着脑袋,目送沙翼隐入云际。
在他们耳畔,“我去去就来”的话音顺风弥散。
正当众人凝望的时候,公孙实转身下城。
“不过一个时辰,武监不在此等候吗?”
郑准奇怪道。
“我回衙门去备银。”
公孙实头也不回地回道。
“这动力沙翼定然是第一品武道,按律要发两千两补贴。”
他说着下了城楼,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失了惯常的风仪,一路小跑起来。
······
同一时间,金海城西城门。
往常人流如织的门洞冷清了大半。
无人出城,唯有一些赶着牲畜、板车上载满家私的百姓排队入城。
“四位爷,麻烦了。”
什长刘二半笑道,双手递回令牌。
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对他点了点头,身侧还跟着三位劲装汉子。
四人身着赤色云纹武服,走入安宁大街,牵着的马匹都高大健壮。
“金海城给我的感觉不太对。”
为首的男子说道。
他目光扫过长街,发现很多店铺并未开门,行人亦不太活泼。
“纬哥说的是。”
另一人接话道。
“城上站着的兵丁太多了,刚刚那些守门卒也都按着刀。”
他说着,侧首望了望北城墙方向,自过路风中隐约听到人群的呼喝。
“文彦,你去问问。”
为首者说道。
四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位得令,便走入街边豉汁铺子。
咸酸味扑面撞来。
铺内陈设简朴,除了四个半人高的大缸,便是一张柜台、一把藤椅。
一位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老头缩在椅上,约莫七八十岁,半仰着头正打着呼噜。
“老丈,我是外地来的,想打听点事。”
名为文彦的年轻人上前两步,出声问道。
老头不应,呼噜更响。
文彦皱了皱眉,以指节叩了叩柜台,笃笃有声。
这回老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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