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星召鬼歆杯盘,
山魅食时人森寒。(1)
…………………
“你…………”
鬼卒盯着莫伊看了半天,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抉择:好似过银桥,又好似过竹桥。
莫伊没给对方纠结的机会,直接塞了个大金砖过去。
鬼卒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面容微缓,把东西往怀里一塞,扬声道,“金桥。”
莫伊抬脚往金桥走去,不想身后传来叫声,“等等!”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识破了?
莫伊强装镇定,绷得脸转身,发现叫住她的并不是鬼卒,而是她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满脸横肉,一身煞气,生前不是强盗就是地痞。
莫伊反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鬼卒找她麻烦就行。她冷冷出声,“何事?”
中年男一脸的蛮横,说话粗声粗气,“小娘子,咱家现在手头不宽裕,借点银子使使。”
莫伊先是看了眼鬼卒,发现他正不怀好意的瞅着,显然是想看戏的意思。
她再次望向身后这个,高出她两个头的中年男,以及中年男身后那些露出贪婪嘴脸的鬼魂。
这是想抢的节奏?
她在队伍中看到几张眼熟的面孔,应该是同她一起过剥衣亭的,估计早就盯上她了。
这一个个当鬼了,还这么不安生!
她冷冷的说了一句,“不借!”转身就要离去。
中年男怎么可能放走莫伊这块肥肉?
自己生前作恶多端,更无功德,肯定是要走竹桥的。
过竹桥的鬼魂,一个一个叫的如此凄惨,双脚血肉模糊,自己决计是不想受这苦的。
刚好让他撞到了这么个有钱的主,边上的鬼卒又没有插手的意思。那这个小娘子,还不让任自己搓圆捏扁。
就在中年男子伸手,想要抓住莫伊给她点教训时,身后的队伍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大声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辱佳人,天理何在?”
这话听的,真叫人牙酸。
中年男子看向来人,是位穿着里衣的年轻书生,也是穷鬼一个,说话文绉绉的。
“嘿,小子,你看看这天,哪来的光?读书读傻了吧!滚一边去,别妨碍咱家办事。”
话还没说完,把小跑过来的书生推倒在地。
莫伊看着走向自己的横肉男,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本来不想生事,你自己上赶着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橫肉男被卸了一只胳膊,打断了一条腿,像抹布一样扔在了地上。
莫伊不顾外人的眼光,对躺在地上的书生,勾了勾手指。
书生只穿着一件里衣,刚才被横肉男推到地上,带子松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他尴尬的拢好衣服,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这位小姐,可是有事要小生帮忙?”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竟然还想着帮忙。
莫伊又递了一块金条给到看戏的鬼卒,“我能带上他吗?”
鬼卒也不说话,只是接过金条,朝她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懂了,沉默就是同意。
莫伊一把扯住书生的衣领,拖着搞不清状况的他,走上了金桥。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放开小生。”
莫伊闻言,直接把手一松,书生一个没站稳,直接趴在了桥上。
“在下黄庸,小姐怎么称呼?”
“在下八闽人士,今年二十有一。”
“小姐慢点,小生追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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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越走越快,这个书生怎么如此聒噪?
过了奈何桥,绕过一个山丘,就能看到望乡台了。
望乡台由石头叠起,大约十丈高,左边台阶是上路,右边台阶是下路。
莫伊到时,底下已经排满了哭泣的鬼魂,这里的队伍比鬼门关的还长。
望乡台上的鬼魂并不多,也就十个,与底下的鬼山鬼海成了明显的对比。
莫伊站在旁边观察,这里的鬼卒一次只放十个新魂上去,偶有提供金银玉佩者还能插队,速度极慢,故而这里聚集了大量的鬼魂。
当然,这支队伍看着十分滑稽。
队伍里有穿里衣的,也有穿棉衣棉裤的,还有穿大裤衩的,好似时空长河在这里交汇,给人一种今夕何夕之感。
望乡台是为新魂思乡而造,莫伊对此没什么兴趣,在台下驻足了一会就走了。
“小姐,等等小生,等等。”
莫伊停下脚步,“你不在望乡台排队,跟着我干嘛?”
黄庸一脸无奈,“小姐替小生付了过金桥的钱,小生自然要护小姐周全。
这里离真正的幽都城,还有一段距离,路上的鬼卒又如此少,小姐一人行走,小生实在不放心。”
还不算太笨。
“我姓甄。”
“啊?哦,甄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个黄庸,说是要护莫伊周全,结果经过恶狗村的时候,面对形如虎狼的恶犬,还是莫伊护的他。
到了破钱山,隐隐能看到城楼的模样了。
幽都府城里,只能使用幽都铸的钱币。
因而,新魂都会在这里把身上的金银珠宝,换成幽都的货币,莫伊也不例外。
就是兑换的比例很坑,三比一。金银珠宝是三,幽都钱币是一,相当于资产直接缩水三分之二。
没办法,明知道很坑,众鬼也只能认了,谁让人家是官办部门呢。
破钱山的下一站是血污池,这里专治婚外情,私奔野合者。
对于未犯错者,这就是一条普通的小溪。
莫伊怀里揣着钱币,领着黄庸,淌过血污池,真正的进入了幽都府城。
府城门口的城墙,显的十分的低矮,好似完全不担心城里的鬼魂偷跑。
莫伊暗腹,只怕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幽都府外,并不安全。
府门口的鬼使,脸上的皱纹多的像树皮一般,莫伊都担心他下一秒要咽气。
忘了,这里是鬼都,这位老鬼使,只怕已经咽气几百年了。
莫伊的路引,鬼使远远瞟上一眼,就对她放行了。
倒是黄庸的路引,让老鬼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浑浊发黄的眼睛,盯着黄庸上上下下的打量,看的黄庸满脸的慌张,“这位大人,可是小生有何不对。”
老鬼使的脸皮抖了抖,什么话也没回,挥手让他走。
黄庸一脸的莫名其妙,莫伊却觉的此事不简单。
她拉了一把黄庸,还是先让这个书生跟着自己吧,这里面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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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李贺《神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