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旷世奇经,怎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叶北玄想不明白,恍然摇了摇头,忽而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午夜梦回之时,那一场睡梦……
梦中迷迷糊糊。
叶北玄再度听到了那个声音,在念诵着《过去不灭经》。
这个梦,出现过多次。
叶北玄渐渐习惯了梦中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犹如隔着一扇屏风在呢喃,轻柔而温润,很好听,仿佛……
仿佛像是摇篮曲。
而声音当中,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
叶北玄很确信,并不是这个梦出现的次数多了,才对那个声音产生了熟悉感,而是……梦中的那个声音,仿佛本来就很熟悉,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切感。
那是谁的声音?
叶北玄想不透。
他只记得,昨夜梦中的声音消失之后,他在迷迷糊糊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要跟着那个声音一起念诵《过去不灭经》,竟是莫名其妙的唱起了摇篮曲。
“睡吧,睡吧……”
叶北玄只记得,自己在梦中哼唱了几句,随后就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疲惫尽去。
天边朝阳初升。
如今刚要出门,就被梨修堵在门口,语重心长的告诫了一番。
…………
“这样的旷世奇经,我要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岂非暴殄天物,白白糟蹋了这篇绝世法诀?”
叶北玄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大步离开白虎院,前往藏经楼。
去拿一本藏真境的法诀。
一天之计在于晨。
神策武府弟子若要去藏经楼,去阅览秘籍,大多都会赶早前往。
白虎院也有不少弟子,赶赴藏经楼,跟叶北玄通路,却没有谁主动开口跟他交流。
谁都不敢跟叶北玄走的太近。
跟叶北玄走得近,肯定会受到牵连,轻则打断腿,重则没命。
李萱然就是前车之鉴。
正因如此。
叶北玄一路上都很清净。
直到走至藏经楼所在的山丘之下,身边才变得热闹起来。
藏经楼建在山丘顶上。
各院通往藏经楼的道路在山脚汇合。
若要去藏经楼,只能由这一条台阶道路登山,各院弟子也在此地汇聚。
路口守着几人,正在四处张望,见叶北玄来了,这几人对视一眼,齐齐走上前去,赶在叶北玄即将来到山丘脚下之时,提前将他挡住。
“诸侯子弟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那为首之人叱咤一声,将道路上那些来自白虎院的寒门子弟吓得四散奔逃,只剩叶北玄,孤身一人,走在道路当中。
那几人走至叶北玄身边,说起了风言风语。
“哟,这不是北境侯叶北玄吗?”
“听人说,你前阵子受了罚,去山中面壁思过,去的时候,还带了一沓秘籍,足足有好几十本,怎么现在跑来藏经楼,莫非那一沓秘籍,你都学会了?”
“我要是没记错,你只是受罚思过半个月,却在山中逗留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才出现在神策武府,莫非是在山里躲难去了?”
“如今又回到了神策武府,只怕是害怕高家派人去山中杀你吧?”
“高美美是大将军高正堂的掌上明珠,却被你害的罚去挖矿,活生生累死了。我要是高正堂,必定将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诸侯子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也不动手,只是不远不近的走在叶北玄旁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一路冷嘲热讽。
叶北玄听得不胜其烦,陡然停下脚步。
“叶北玄。”
那为首之人,走上前来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高家世代公卿,门生故旧遍布大离皇朝,朝中官宦多半以高家为首。如今,高美美因你而死,那些玄武院的官宦子弟,都说要杀了你替高美美报仇……”
“青龙院的皇族子弟,本就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朱雀院那些世家子弟,也在谋划着要弄死你。”
“白虎院只是些寒门子弟而已,皆是不堪造就之辈,不足挂齿。”
“唯有我麒麟院,才有你叶北玄的求生之路……”
“你叶北玄,本就是一方诸侯。而麒麟院之人,都是诸侯子弟,你和我们本该同进同退,同气连枝才对。”
这人说着说着,眼神渐冷,最终又威胁道:“这是我麒麟院,第二次对你示好,也是最后一次!希望你明辨是非,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肯回心转意,我们现在就去麒麟院,大摆宴席,替你接风洗尘……”
宴席?
那必定是宴无好宴。
叶北玄根本就不必多问,就知道这群诸侯子弟,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要谋夺北境的基业,垂涎北境那数千里锦绣山河而已。
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在大离皇朝的四方诸侯,一直在相互争斗,战事不断。
数百年来。
不知有多少诸侯覆灭,宗庙被人付之一炬,国土被蚕食瓜分。
如今。
叶家人丁凋零,而叶北玄又天生绝脉,注定会英年早逝。
北境寒潮即将爆发。
皇帝又要趁机拿叶家开刀!
如此内忧外患……
正是诸侯们瓜分叶家的最好时机。
不过。
名不正则言不顺。
自古以来,这种瓜分诸侯之事,都要经过一番周密的谋划,最好在事发之初,就跟叶家达成一些协定和条约,如此一来,只等事情发动,就能水到渠成的收割叶家。
这些事。
叶家那些藏书当中,记载得明明白白。
叶北玄博览群书,对此清楚得很。
“滚!”
叶北玄冷然怒斥。
若非这里是神策武府内部,门规森严,禁止同门相残,叶北玄早已动手教训此人。
“真是猖狂!”
那人抢先几步,挡住叶北玄的去路,盛气凌人的说道:“你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这么嚣张!这是我们麒麟院,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识抬举……”
叶北玄冷冷说道:“让开!”
那人讥笑道:“我若不让呢?”
叶北玄眼神一沉,心中怒气翻涌。
那人见叶北玄沉默不语,更是变本加厉的说道:“叶北玄啊叶北玄,你知不知道,那些皇族子弟,早就谋划好了,要趁着晋升大考,将你弄死。”
“到那时,你这身前啊,不知会被人捅上多少个洞……”
那人一言至此,直接抬起手,蹭鼻子上脸,在叶北玄身上指指点点,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只怕全都是伤口,甚至连脑袋都被人砍碎,面目全非……”
哼!
叶北玄眼神一沉,再也按耐不住,抬腿就踹。至于什么门规森严,此刻已然被叶北玄抛之脑后。
砰!
那人应声飞起。
叶北玄这一脚,力道极大。
今时不同往日。
百炼境第十八重大圆满的修为,含怒出手,这一巴掌的力道,少说也有数百斤,直接将那人踹得口中喷血,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叶北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害同门,竟敢动手!”
那人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强忍着胸腹之间的剧痛,怒吼道:“围起来!别让这叶北玄跑了,此人凶残至极,恶性难改。前不久,他刚刚在朱雀院,挥剑砍人,现在又对我行凶……”
“围住他!”
“谁去执法堂,快找执法堂的人来,处置这个凶徒!”
剩下的几人一拥而上,将叶北玄团团围住。
叶北玄岿然不动。
不多时。
执法堂的人来了,而且来的是执法堂首座陈建庆。
“首座!”
地上那人大声叫冤,呼喊道:“叶北玄打我!若非我的炼体法诀非同小可,只怕已经被他一脚踹死。请首座一定要重罚此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陈建庆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目光从叶北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看向那个躺在地上、嘴角淌血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座武院的弟子?”
那人答道:“我叫杜冲,麒麟院弟子。”
杜冲?
陈建庆微微皱眉,又道:“麒麟院中,应该都是些诸侯子弟。不过,据本座所知,大离皇朝四方诸侯虽多,却没有哪家姓杜,不知你为何会在麒麟院?”
杜冲犹豫片刻,回答道:“我是镇远侯府上之人,跟随我家世子,来神策武府修行。”
哦。
陈建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算是镇远侯府中的家奴?”
杜冲听到“家奴”二字,脸色立时变得一片铁青,却还是点头承认了,咬着牙说道:“我自幼跟随在我家世子身边,犹如手足,‘家奴’之词,还请首座不要再提!”
陈建庆果然不再提起家奴二字,只问道:“你且说说,叶北玄为何要动手?”
杜冲趁机颠倒是非黑白。
“我是无辜的!”
“刚刚,我只是来跟叶北玄聊聊天,随便说上几句话,结果这叶北玄却凶性大发,抬起一脚就要踹死我!”
“还好有几个同门在此,挡住了叶北玄,不让他继续逞凶,否则我肯定会被他活活打死!”
“这叶北玄,不久前刚在朱雀院提剑砍人,现在又想打死我,心性凶残至极,这样的人,决不能惯着,必须狠狠惩治!”
“按照我神策武府门规,少说也要抽一顿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再罚去矿山,让他也尝尝受罚挖矿的滋味!”
“必须重罚,以儆效尤……”
杜冲大肆叫嚣,恨不得现在就将叶北玄置于死地。
哼!
陈建庆眼神一沉,盯着杜冲,喝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杜冲低头道:“弟子不敢。”
陈建庆衣袖一甩,转身看向叶北玄,道:“根据这杜冲所言,这件事情的责任,全在君侯一人,不知这些话,是真是假?”
叶北玄眼神冷然,语气淡漠,道:“首座以为呢?”
陈建庆低头沉吟片刻,问道:“君侯难道就不辩解吗?”
叶北玄指着脚下的道路,淡然说道:“这条路,由白虎武院通往藏经楼,走在这条路上的,大多都是白虎院的寒门弟子,如今却早已被这几人赶走。此事,剩下的人证,也就是这几人。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群人本就是一伙的,而我只是孤身一人,怎能说得过他们这一群人?”
陈建庆禁不住摇了摇头,皱眉告诫道:“君侯,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但做事不要太气盛,也不要太冲动。”
叶北玄却淡然一笑,徐徐有言:
“年轻人若是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至于做事冲动……”
“那倒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