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树下,“引导者”和“女巫”一脸懵地相互对视着。
“你对我母亲做了些什么?”
蒂娜轻声开口道,语气中并无愤怒或质疑,更多的是戏谑。
她的眼白褪去了墨黑,皮肤回归柔嫩,金棕色发丝铜蛇般舞动着。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借用你的嘴,那样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凯夏在金的脑海中幽幽低语。
“休想。”金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接受引诱的后果。
风魔鸟们落在了树梢上,向树影下的女人投以恫吓的目光。蒂娜的蛇发一根根直立起来,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随即,她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丝优美的弧线。
“你占有了她......就像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样。可你有想过招惹一名女巫的后果吗?”
金默不作声,伸出手掌,覆上自己焦烂的脸皮。他知道“愈合之触”会让自己的脸部留下少许深浅不一的瘢痕,而它们会随着一次次受伤遍布体表所有的皮肤。
当眼皮在掌心下复原如初后,自眼球下方不断渗出的泪水才终于止住。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在嘴唇重新包覆牙龈后开口道:
“在得到回答之前,我可不能就这么放你走,还是你想被装在鸟儿的胃袋里离开这里?”
他不打算立刻对她动手,但并非因为她是女巫凯夏的女儿。
活人的价值永远高于死人,除非他们无法沟通,瑞文先生曾这么教导自己,如果确信自己已经占据某方面优势,那么就是该摸底的时候了。
“来了解你们。”蒂娜双臂托胸,轻启唇角:
“麦金托什。”
“23岁,地表南部居民,曾与几起入库案件有所牵连,但皆非主要人物,居住在威奇托街101号,无信仰,无政治立场,无性经验。”
见对方的脸色黑了下来,她微微扬起嘴角:
“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彻底剖析调查目标,直到他的骨头和灵魂皆一览无遗,并用床笫之事套出更深于灵魂的秘密。”
凯夏在金的耳根深处咯咯笑个不停。
戏弄异性是女巫的天性,亦是她们的乐趣所在,金无奈地心想。
“很遗憾,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的心情。如果你不喜欢这种盘问方法,我很乐意换一种更加‘刺激’的。”
“你很不擅长恐吓别人。”蒂娜双脚掂起,蜿蜒而出的发丝将身体支撑至半空,与对方平行而视。
“这也的确不是个适合这么做的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亲爱的,我的喜好是谷仓的焦麦杆堆后面,走廊尽头的9号房,或地下脱衣舞场彩灯照不到的角落。下次试图要挟一个女人的时候,请确保你知道她这方面的偏好。”
“如果这就是你能说的全部......”
金不带表情地勾了勾手指,两丝反光瞬间架在了蒂娜的颈项之上。
他的内心却丝毫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你的目光在到处乱逃。”蒂娜将胸部又托高了些,低下脖子,将下巴轻置于上。
“只有那些真正的性别平等主义者才敢于直视我,我的伴侣就是其中之一。情事对于我们来说就像呼吸和饭食一样自然,死亡威胁也一样,只是一种平日里不常接触的快感。”
“我再说最后一次......”金的眉头沉了下去,“无形之锋”快速逼近,停在了距离脖颈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他的牙关在打颤:
“告诉我,你的,目的!”
“当然是铲除漆黑编织者教团。”蒂娜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如果任由这群异教徒酝酿他们的计划,乃至发动阶级战争,侦探公司能预计到地表上万,乃至数十万人的死亡,远远超出焦麦灾难,以及后续失业和小麦价格上涨所夺取的生命之总和。”
“那不正是侦探公司想要看到的吗?”金咬牙反问道。
放弃铲除被污染的土壤,放任焦麦灾难蔓延,最终害自己的老师不得不以性命相搏,以契约的力量封住“永恒的永恒”,他从那本笔记本上了解了这一切。
所有这一切的根源,都因奥贝伦侦探公司的不作为而起。
“我们不希望牺牲有价值的事物。”蒂娜摇了摇头,一缕金棕色发丝擦过丝线,立刻被整齐削断。
砰!
子弹替金先把话说出了口:
“那......什么是没价值的?”
子弹在蒂娜的右胸上擦出了巨大的声响,就像击中了一座纯铁雕塑。
而她的嘴角,笑容依旧。
冷静,冷静!
片刻挣扎后,金将手枪收回了腰间,深吸一口气。
他很清楚,杀死对方完全无济于事。教团绝不可能与侦探公司抗衡。
一旦教团失守,自己就什么都没法挽救了。
“你知道如果你这次失败了,后果会怎样。”他沉声开口:
“教团背后不是没有撑腰,在意识到威胁将至的情况下,战争的进程只会加快。那些家伙的仇恨会被进一步点燃,他们会召集更多支持者,寻找更加隐蔽的庇护所。相信我,冲突会在不到一个月内爆发。”
“听上去,你似乎想说服我些什么。”蒂娜歪了歪头,又一缕发丝被“无形之锋”削断。
“也许你很难相信......”金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再度开口道:
“但我的最终目的和你完全一致。”
“嗯?”
蒂娜举起两根纤细的食指,修长的指甲在两根丝线旁打转。
——再切割一次,“无形之锋”就会消失,她立刻就能重获自由。
“如果你对我足够了解,那应该知道我加入这里并非自愿。”金故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