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般的感觉让维克多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但他很快就察觉这并不是炎热!
这是寒冷,是与高温相反的刺骨严寒,却与火焰灼烧的感觉相差无几!
那名幸存下来的副手把宝石给捏碎了!
混乱中,他只能勉强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维克多在黑暗中胡乱挣扎着,试图放出水银和硫磺解围,但他压根没法看见手中释出的物质,就连温度也在一瞬间被吸收殆尽!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可直视的危险,他的脚跟正与其中之一擦过。
那是一排排尖锐的牙齿!自己的确在某种东西的嘴里,即将被祂吞进腹中!
被宝石召唤而来的东西,是远超人类认知的恐怖存在!
而自己就这么被祂给吃了!
开什么玩笑!
下一瞬间,热浪在维克多的手臂处蒸腾了起来,迅速膨胀成抵御极寒的热风,硫磺层层渗透进黑暗之中,试图由内而外腐蚀它。
然而,对于连物质都未必算得上的黑暗来说,这种破坏徒劳无功!
他还能感觉到自己那只断掉的胳膊,此时此刻,它正在铺着厚重地毯的房间地面上挣扎,幻肢感让他怀疑它还与中枢神经维持着联系。
下一秒,他感觉那只手上多了个东西。
不是幻觉!那只手或许真的和自己的身躯还有一丝骨肉相连!维克多努力活动手指,强迫自己握住那东西,感知它究竟是什么。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
那枚绿宝石戒指回到了他的手上!
www.youxs.org,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维克多用尽全力,操控即将彻底折断的手臂,以几近失去知觉的拇指用力按压戒指上的宝石,指尖释出滚烫的硫磺。
咔!
他能清晰感到宝石表面出现了小小的裂隙,那只幽绿的眼睛正透过黑暗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
咔!!
拇指更加用力,在宝石的表面掐出了无数裂痕!
自己现在只剩这一条活路可走!
不管是神,是恶魔还是怪物,自己需要依靠祂的力量完成复仇!
咔!!!
这一回,维克多清楚地感觉到宝石化作了无数碎片,藏匿在其中的眼睛被他捏成了一股飞溅的脓水!
下一瞬间,他窥见了那双眼睛的全貌!
那是一条阴森的蛇形幽影,盘踞在未知的远处!
——“复仇之蛇”卷动着身躯,对着他丝丝吐出了信子,鳞片上的一道巨大伤痕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光亮重新回到了维克多的视线之中!他在地毯上打了个滚,跪坐在地,身上一阵剧痛!
他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上千道大大小小的伤痕,弹孔覆盖!
维克多将目光投向墙壁,心念一动,手臂上的数道伤疤就随着墙体的开裂迅速消失!
再一看桌面,台球纷纷被从中间切割成两半!
砰!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双枪哈特”扣下扳机的声音!
子弹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
在那一瞬间,维克多看见房间内站满了人,都是他所熟悉的同伴。
可是,和平日里不同,此时此刻,他们的身躯呈现着惨死之前的模样,无数枪眼贯穿了他们的躯体,将四肢撕碎,头颅贯穿,内脏搅成肉酱!
相同的伤痕层层叠叠,全都被烙刻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老大。”
红雀满身弹孔,用一只手捧着自己笑得没心没肺的脑袋。
“不要一下全用光了。”
鲜血自“双枪哈特”的脖颈中喷涌而出!
上百个鲜红的弹孔瞬间遍布了他的全身!硬生生地,将他撕扯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筛子!
水银浪潮随即汹涌而至,在幽光来得及进行修复之前浇遍了他的全身!
地板的一角在此时轰然塌陷!
窗外的飞行器在同一时间开火了!
维克多一脚踏空,垂直向下坠去!他的右手触摸到墙壁,瞬间将三四道伤痕转移过去,形成了可供攀附的凹痕!
下一瞬间,建筑下方的栏杆纷纷断裂,形成一排朝上的尖刺,直指坠落的“双枪哈特”!
刷!
对方的躯体被断裂的栏杆直直洞穿!维克多扒在墙面上,伸手指向对方,双臂上的伤痕一道接一道消失,出现在了对方的躯干上,逐一叠加,让裂口越来越深!
他打算将对方腰斩成两半!
砰!
“双枪哈特”的身躯突然以难以置信的角度弓起,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抬手就是一枪!
维克多忙在自己的脖颈前方架起水银屏障。子弹在张力下微微偏转方向,砰地炸碎了他的半个脑袋!
然而,下一瞬间,碗口大小的伤痕就被转移到了“双枪哈特”的颈项之上!
鲜血在这一瞬间炸裂成了无数种狂欢的色彩!万事万物彻底在维克多的脑海中失去了形状,失去了质感,迸发成纯粹的疯狂!
他掏出仅剩的手枪,连轰几次脑门,每发子弹都留下一个贯穿颅骨的洞。
随后,伤痕又尽数消失,落到了“双枪哈特”的脑袋上!
“还给你!这些全都是还给你的!”
维克多接连朝头部开枪,将同等的痛苦转移到对方身上,随后,是心脏,手掌,躯干和大腿!
“还给你的!全都是还给你的!”
砰!砰!砰!砰!
子弹很快就打空了。维克多松开手,从高空坠落地面,用水银卷起一节栏杆,直刺自己的胸膛!
他需要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他需要伤痕来为对方施加无穷无尽的惩罚!
这是他向“复仇之蛇”出卖灵魂获得的力量!用不死之身惩罚另一具不死之身的至高力量!
最后,在几近耗尽自己的气力之时,他走向“双枪哈特”,一声不吭地将水银灌入对方的表皮下方。
随后,在对方几乎细不可闻的呻吟声中,将那层紫黑色的皮活生生地扒了下来!
“呵......”
高楼上方,观看着这一切的阿尔卡朋不禁失笑。发出笑声的不是鹦鹉,而是他自己,声音忍俊不禁,宛如电影播放到了异常滑稽的笑点。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越来越响亮,逐渐变成了夹杂着笑声的咆哮。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导演。”
“绯红”在阿尔卡朋身后举起了手枪。
“只剩最后一颗宝石,你已经没法再掀起什么波澜了。”
“我还记得那场拍卖会,我就坐在你旁边。”
阿尔卡朋放下了台球杆,点燃了一根雪茄。
“‘琥珀面具’......当时你我都想成为它的主人,但王朝基金会最终占了上风。现在,我只是在小小地报复他们罢了。”
“要是我们当中之一成为了‘酒神’,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滑稽了。”
“那时我还没有接触到祖先的遗留物。”
“绯红”平静地说道:
“‘琥珀面具’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接近那个层次的捷径......我很庆幸当初没能得到它。”
“你打算杀死我么?”
“当然。这是祂的意思,我很乐意遵从。”
“我对此毫不怀疑,上位者,不,现在也许应该称你为上位存在。”
阿尔卡朋缓缓地举起了双手,一只鹦鹉代替了他本人的嘴巴。
“你觉得,我真的会愚蠢到,为了几颗宝石杀死下属的女人吗?”
“www.youxs.org,我们就陷入了对于你的错误理解中。”
“他并不是招惹我了。”
鹦鹉说道:
“他和其他限酒探员一样知道得太多了。王朝基金会或许会透过他们得知限酒局隐藏的真正秘密。我抓那名记者的原因是威胁报社守口如瓶,让他们将报道的侧重点偏向限酒探员的英雄事迹,而非隐藏其后的秘密。”
“幸运的是,基金会也成功被误导了,直到发现仓库里的宝石大量失窃之前,他们都没有将矛头指向我身上。”
“只可惜,还是瞒不过你,米涅瓦爵士。”
“那些宝石现在都在哪?”
“越想得到它们的人越难找到它们......总是这样的。”
阿尔卡朋看向楼下,警卫们围在维克多四周,却压根不敢靠近。伤痕仿佛四溅的雨点,在周围的所有东西上留下痕迹,鹦鹉们纷纷惨死在地面上!有人试图朝他开枪,但弹痕纷纷被反弹回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你给他的东西,并不是那枚戒指。”
“绯红”点了点头,用指节摩挲了一下戴在食指上的绿宝石戒指。
“魁扎尔伊格的力量,你应该比我更加熟悉。”
“你很擅长欺骗,米涅瓦爵士,这种欺骗甚至不用你亲自把谎言说出口,单凭操纵血液的能力,加上对方自己的联想,你就能彻底操控一个人的一生。”
“这次是我赢了,阿尔卡朋。”
上位者的食指扣上了扳机。
“即便我死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阿尔卡朋肩上的鹦鹉抖动了几下羽毛。
“属于我的价值不在我活着的时候,而是在电话拨出之后。”
铃!
铃!铃!铃!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出了一大串高低起伏的电话铃声,引得两人同时侧目。
“不过,我依旧承认是你赢了,米涅瓦爵士。”
阿尔卡朋微微叹息道:
“如果你想动手,请尽快,我不是那么喜欢等待,时间在飞。”
“我们自由了!”
充当传话筒的鹦鹉们越说越快,随后,欢腾着飞出阳台。
“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上位者看着四下飞散的鸟儿,摇了摇头。
“如你所愿。”
砰!
维克多将那张血淋淋的人皮披到了身上,复仇的快感短暂地抚平了伤口的疼痛。
然而,这种满足感顷刻间就被更大的空虚取代。“复仇之蛇”的意志鞭策着他,勒令他永远都不能停下!
“双枪哈特”不能死,除非自己找到了新的仇恨,新的复仇对象,否则他必须活着!必须!
不。
仅有的一丝理智将维克多短暂地拉回了现实。
他不想这么活着,他决不能这样回去见自己的女儿!
维克多顶着越来越昏花的视线,越来越破败的知觉,拖着步子,披着人皮,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双枪哈特”身旁,抽出了那杆完好的重型步枪,却发现它的长度超过了自己的手臂。
无奈之下,他将步枪塞进对方手中,食指塞进扳机凹槽,枪口直指自己的脖子中央。
“开枪!”
他命令道。
浑身被鲜血覆盖的双枪哈特以不解而嘲弄的目光看着他。
“开枪!开枪!我叫你开枪!!开枪!!!开枪!!!”
或许是完全无力动弹,任凭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吼叫,对方的手指依旧没有挪动。
直到人群中,有警卫打着胆子发射了麻醉枪。
............
麦西坎,卡特皮拉街区。
伊萨克先生刚带利奇去医院检查回家。所幸,金色雨点似乎并没有对男孩的身体或精神造成什么影响。
刚一回家,他就听见了电话铃声。
“希拉丽,如果那是酒吧来的电话,我建议由你来接,而且绝不要告诉我内容是什么。”
“你个老滑头。”希拉丽太太嘴上说着,却依旧从楼上探出了脑袋。她很清楚,丈夫指的是最近有人在酒吧和自己露骨调情的事情。
“号码是什么开头的?”
“3。”
“噢,那和我无关。那几个麻烦的都是本地人。”
“那我想这应该是找我的了。我希望不会是哪个外地前同事想求我复出。”
伊萨克先生接起电话,没过几秒钟,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怎么了,老滑头?”希拉丽太太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她知道,丈夫极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没什么。”伊萨克先生重重摇了摇头,哐地放下听筒。
“你很少这样。打电话来的是谁?”
“孩子们该睡觉了,把他们从电视机前赶走!”
伊萨克先生挥了挥手。
在孩子们都上床后,他一屁股坐在了还没失去温度的沙发上。
“发生了......还是发生了。”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一回,不出所料,正是他在限酒局的同事,艾略特先生。
“你也接到了相同的电话......我们需要就这件事好好谈谈,就现在,去日蚀综合公司!”
先后抵达玫珑三街的,还有隐居在麦西坎各地的好几名限酒探员,艾略特先生发动自己的人脉把他们都召集了过来。
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都接到了相同的电话。
“你们有头绪这究竟是谁打来的吗?”
没有任何人点头。
“这对我们来说是毁灭性的威胁。”艾略特先生严肃道:
“远比伊萨克去年受到的那次死亡威胁更加严峻,比这更糟的是,限酒局早就已经解散了。”
“这意味着......”他深吸了一口烟。
“我们需要在百分之一的时间内,以百分之一的人手,完成和限酒令年间同样,甚至更加艰巨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