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被人切了。心,你能想办法重新黑进去吗?”
瑞文手上的根须敲打着键盘。
‘可以,但是没必要,我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不过,“祂”也在看着。那么多上位存在同时关注着一件事情可不多见。’
比利.弗林特必然不会安好心。显然,他在向军方泄密的同时也通过什么方法告知了“六旬弥撒”身后的上位存在。
幸运的是,现在自己和军方的信息完全互通。
‘当心。不论你们最大的威胁的是什么东西,那威胁已经在步步逼近你们了。’
“漆黑侦探”立刻向瑞文的账号传递了警告信息。
圆形温室外部。
直升机驾驶舱内忽然亮起了一盏红色的警示灯。
“螺旋桨被异物缠绕。重复,螺旋桨上有异物,停止启动,保护乘客,出舱检查,准备射击!”
四叶螺旋桨的中心位置缠上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边缘拉出一条一条的细丝。
“毛发,是黑色的毛发!”
大量光滑的黑色发丝死死绞住了马达和机身。在地上拖成无数条黑色的长舌,源头正是那男人身上的血洞内部!粉红色泡沫从那人缺了一块的颅腔内一涌而出,随后,一只鲜红的老鼠脑袋令人毛骨悚然地冒了出来!
“开火!”
老鼠们一窝蜂地钻入了男人身上的空洞,奋力地啃起了那些又粗又硬的黑发。子弹齐发,玻璃碎裂,藤蔓和尖锐的树枝自温室内部延展而出,瞬间将那人从头到脚捅了个对穿!
‘没有用。祂和我一样在用标记干预。遮蔽会压制上位存在将近九成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危险。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局面就要变成抢人了。’
“抢人是什么意思?”瑞文问道。
‘抢先支配在场的所有人类,或者干脆杀死他们,我就能在这一局占得上风。’
“不行。极端情况下他们肯定会再动用‘食日之狼’的力量。你也不想再被丢到南极去吧?”
对于哈希斯穆的力量,自己现在毫无对策。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瑞文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因此让“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局面。
啪!
毫不讲理,毫无征兆,其中一名白衣士兵的头盔玻璃变成了红色。
失去了头部,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执行着生前最后一刻即将执行的动作——将手中的轻型机枪对准机舱内部昏迷的孩子们扫射。
带刺的树枝迅速从他的头盔内部抽了出来,转而刺向他的双臂,将机枪挑开,尸体掀翻在地。
‘倘若不这么做,对方只会先下手为强。’林心在屏幕上输入道:
‘祂比我更擅长操控人类脆弱的脑子,甚至不需要任何接触,而我在支配尸体上更有一套。’
白色防护衣开始变形,士兵的血肉和骨头在生命体征彻底停止前背叛了支离破碎的大脑,转而投靠了那股诡谲的生命力量,细胞开始了无节制的异变分裂。老鼠们钻进了尸体的头盔内部,舍弃了它们的毛皮和肉体,脑组织粘合在一起,成了这具躯壳的疯狂指挥官。
一团臃肿的怪物挣脱白衣站了起来,全身都是癌变的黑色、粉色、深紫色肌瘤。喉咙深处咕嘟冒着血沫,声带重复着身体生前最后的念想:
“妈妈......妈妈......妈妈......”
“照看这里,齐格飞。我要亲自去一趟。稳住他们。”教授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不。我的军职是和非人存在抗衡,不是留在这稳住他。”齐格飞先生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是他们——门外的看守中至少有七个人想对这名年轻人动用私刑,甚至不惜为此触犯军法。我能相信的只有你,老朋友,你也必须对我有信心。”教授抛下话,大步走出了监室,消失在拐弯处。
“......”齐格飞先生烦躁地按了几下对讲机,和现场的通信已经彻底中断了。他在小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观察门外不大友好的动静,不时瞄上瑞文一眼。
最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遵从老朋友的嘱咐,待在这里稳住局面时,他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开始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名年轻人。
和从前一样,他完全看不出这人和世界上的任何一名普通人类有什么不同。
一阵沉默过后,他终于下定了开口的决心。
“......那天你为什么要闯入我儿女的病房?”
“我,我记不太清了。那天昏迷前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记得我好像找到了能让他们醒来的办法......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你被放出去了,他们就能马上接受和你一样的治疗。”齐格飞先生在听见答案后微微松了口气。
“我妻子也听了你的故事,她坚持让我不要把问题怪在你头上。”
“所以,我很希望你的确没在说谎,而阿夏真的成功了。”
瑞文摇了摇头。
“我希望这一切是假的。我觉得我现在经历的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明明我是个受教育的普通人,要上班,活在一个不折不扣的法治社会里,怎么会出现一大堆电影和小说里才会有的怪诞情节?唔,会不会是我工作过劳出幻觉了?还是玩桌上角色扮演玩魔怔了?”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眼前的画面给揉掉。每天睁眼后,他都会重复这个动作好几遍,希望有一次能够成功。
尝试不果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慢慢地用拇指向“漆黑侦探”发送了一条信息: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等了很久。没有回复。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小电子车内的瑞文相当哭笑不得。他想伸手向导演要烟,对方却向他展示了一个空烟盒,他有些任性地沉下眉头,用手背拍掉。
“心,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手指自动开始打字:
‘开始抢人了。’
“嘶......”
温带植物园区,顶着一张亚洲人面孔的园林修剪员高尓扑向附近的公共厕所,开始拼命用清水洗脸,以消除双眼和皮肤上火烧般的痛感。及时的尝试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黏在皮肤上的毒物被清洗干净,疼痛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他暗骂了一句,用的是没人能听得懂的烈日语。
出事了!就和“那个人”所警告的一样。
多半又是那小子搞的鬼。亨特先前提起过这件事,有个相当棘手的晨昏侦探从那一边跑了过来。要命的是,自己也曾经被那家伙害死过一次。
——这副皮囊之中,藏匿的是已经在现实世界中死去的无皮者高尔!
滴滴嘟嘟!
高尓联系起了自己的同伴,却连一个号码都没拨通。身边的花草树木都在朝着与风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晃动,虫子从土壤中钻了出来,耗子们朝自己投以充满敌意的目光。
他听见了直升机的声响,然后是孩子们的叫嚷声,喷洒催眠气体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了枪响!
最后一种声音坚定了他立刻逃跑的想法。死亡一点都不好受,对此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生前”混过帮派的自己非常清楚,枪这东西,在许多情况下都比诅咒更加要命!
可他的双脚却开始不听话起来。
噗噜噜!
有什么东西正破开皮肤,从腹部和脚踝喷涌而出,是他自己的肌肉!
藤蔓如蛇般向他绞来!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无皮者高尔当机立断,撕开用深蓝色薄布编成的工具袋,抽出修剪枝丫用的园艺剪,直接朝粉红色的肉瘤戳了下去,在疼痛夺回感官控制权的瞬间,没命地朝着最近的出口奔去!
有什么巨大东西冲破了树冠,摇摇晃晃地在乔木间左跌右撞,枪声不绝于耳。
“守住直升机!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让直升机安全起飞!保护......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