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的记忆中顿时浮现出了众多学术活动宣传表下方的鸣谢或资助名单。“排名不分先后”几乎是必备的礼节性措辞。
为什么齐格飞先生要特别强调“第二个”?
资历问题?内部地位?
齐格飞先生随即给出了答案:
“至于广为人知的第一个‘A’,就是爱丽丝.卡罗尔。是的,这像是个从童话里摘录下来的名字,但她可以说是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造氧’计划是她最著名的一个理论学说。”
“‘造氧’计划?”又是一个瑞文完全没听过的名词。
“顾名思义,就是制造氧气的学说,但没有那么简单。我所知道的相当有限。”齐格飞先生用表情中断了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话题。
“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命名有一半是基于她。她在死前所撰写的最后一篇学术报告中首次提及了它的存在。也多亏了她,我们才不至于被完全蒙在鼓里。”
“真希望我们能不辜负她最后的努力。”瑞文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
“噢,事实上,除了那份呈交上去的报告,我还有些别的发现,也许这能够帮助我们理解那些爱丽丝精神综合症患者说的话。”
他从瑞雪中学时期淘汰下来的淡粉色背包里抽出了另外一份报告,那上面甚至还贴着一块妹妹拿来補洞的水兵月烫布片。
“我一位精通语言学的朋友认为那些患者口中的发音与他所钻研的一些语言类似,我不确定这能不能作为一种参考。”
毫无疑问,这位“朋友”就是他自己。经过数天通宵钻研,瑞文在烈日语发音中发现了至少三种古文字的词根。它们有些被进行了反义,有些被拆解倒装,分别隐藏于宗教、自然科学、工程学等专有名词中。
起初,他并不确定该不该把这份发现交给教授。那在可能赢取信任的同时,也有几率引起对方怀疑。
现在,他决定将它借由齐格飞先生之手处理。在连自己都只能辨别出些许词汇的情况下,对方显然不可能听懂他那一对儿女的“胡话”。
但,听出一两个词汇,或许会是对这位父亲的安慰。
除此之外,他在钻研过程中还有了另一个重要的发现。
异咒的另外一个语法体系,“白铁”派别所属的伊德体系,其根基为古希腊语!
这意味着,他在破解其他体系的路上取得了一大突破。
根据弗朗哥老先生的叙述,所有异咒力量运转的原理在本质上同源,都基于使用那种原初化的神秘语言与上位存在沟通,各类古文字的发明则是用于保护施咒者本身。
而在奥贝伦,连那层保护都无法阻止绝大多数人因此发疯。
瑞文当然知道“阿卜杜拉”语法的创始人指向的是烈日亲王,或梦境世界中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或两者皆是。
既然如此,“伊德”语法的名称,或许也会指向某位存在于两界之中的贤者。
齐格飞先生用双手接过文件,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火点。
“有......有听懂的希望?”他用沉稳却略微颤抖的声音确认道。
“抱歉,先生,我完全无法确定。”瑞文摊了摊手。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将它直接交给教授的信心。也许我们能先试着和患者进行一两次沟通,看看它是否可行?”
“当然,当然。”齐格飞先生略为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正打算去看他们......也许我们能一起见证假设的实现。”
“十分荣幸。”瑞文笑了笑。
这样一来,他的两个目的就同时达成了。
紧接着,他看见狼狗芬里尔从草坪那边撒着欢狂奔过来。
“汪!汪!”
“不,不!乖狗狗,乖......咕!”
一双沉重的前爪就这么压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芬里尔用犬类独有的热烈方式向眼前的客人们表示着欢迎,对于瑞文来说,或许过于热烈了些,尤其是那根湿漉漉的舌头。
齐格飞先生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独属军人的严肃。
“芬里尔是一条不合格的军用犬,它的前腿太短,无法支持长时间奔跑,它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普雷斯考教授让它找到了另外一份骄傲的工作,我对他的敬意不亚于任何一位得过一等军功章的同伴。”
“就算他也许不那么遵守程序正义?”瑞文以开玩笑的口吻试探道。
“瑞文先生,你要知道,军队里的规章大都是给外界和新兵看的。熟知军法是为了知道怎么在关键时刻违反它,要论不择手段,我肯定比普雷斯考教授极端得多。”
“我明白了,先生。”
瑞文把芬里尔推到了一边,随后注意到了那辆在不远处卸货的大型货柜车。
“车牌号和先发车的那一班相同,可后发车的那班已经入库了......是什么让那辆车耽搁了那么久?”
瑞文的脑海中迅速有了追逐这辆车过境后续走向的念头,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草率决定。
调取一段道路监控相当麻烦,万一没猜对,他今天的时间就所剩不多了。
是哪个细节让自己产生了动摇?
嘶!
下一秒,一股雪白的寒气从巨型货柜内部逸散而出。
啧,居然是这么浅显的东西!瑞文在心中埋怨起了自己的惯性思维。
这辆车内部就是个巨型冰柜,就算身穿防寒护服,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也足以把活人冻成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