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又是四个月,瑞文心想。
在作为“瑞文”降临之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个月里,他不知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生离死别。
“我打算去沃幸屯看看。”他主动举手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行程目标之一。”
“在城北,斯帕德能为你提供全面支援。”齐格飞先生点头。
“我需要知道比利的确切所在地,并在附近安插一个监视点。”
“他的居所是国会大楼附近的一栋高级住宅。我可以给你在北面的礼仪宾馆长租一间套房,那比租住寓所更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肯定不便宜,瑞文不由暗想。
“为了两名独立存在忙活了半个多月,总算能睡大觉了。”捷特悠闲地伸了个大懒腰。
“这几天别在外面买吃的,洛克茜,老妈一定会想尽办法撑死我们。”
“......”瑞文,洛克茜,齐格飞先生听了这话,全都沉默地看了捷特一眼,又几乎同时撇开了目光。
“怎么?我头顶有只蚊蚋?”捷特朝自己的一头金发上拍了一巴掌。
......
会议就几项善后事宜又进行了半个小时。
“现在,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或许不那么重要的问题。”
几人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抽烟,鲜少发言的赫尔克里先生。
“那孩子怎么办?她应该被如何处置?”
“我会继续照顾小格林达一段时间。”赫尔克里吐出一口气味沉稳的烟雾。
“直到调查局证实她本人没有任何潜在危险性为止,这可能需要一到两年。到时候,她应该已经可以上幼稚园了。”
“真不可思议。”捷特对自己的上司夸张地挑了挑眉毛。
“你居然会带孩子?”
“就像结婚和入土一样,万事都有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
“希望那可怜的小生灵长大后不会因此留下心灵创伤。”捷特耸了耸肩。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对瑞文说道:
“如果你还呆在城东,请帮我去找沃尔曼督察,听说他最近已经回到了花园区。告诉他我还养着他的猫,那三个橘色的小饭桶每天要吃掉我三个罐头!”
沃尔曼督察,不就是在“长石镇事件”中惨遭革职的那名警官吗?
对于那起事件,瑞文至今记忆犹新。
会议结束,他转身回到了位于法尼尔的旅馆内。时间已经来到了翌日七点,几名同伴才刚睡醒。
也算是无声无息地完成了一桩大事,瑞文宽慰地想,躺到床上,继续回味起了那些记忆,就像观看一部时长数千年的电影。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认识,了解,深知了这些灵魂的一切,仿佛自己就是他们每一个人。
成为所有人?
他想起了导演和夜女士都说过的话。
难道这就是成为“所有人”的过程吗?
“走。我们再在这玩上一天,就出发去城北。”
城东的平静和井井有条让瑞文有些流连忘返,但现在他必须加快节奏,尽快前往沃幸屯,搞清比利的企图。
通过邮局黄簿,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名叫沃尔曼的督察的居所。电话打过去,对面好似摩托爆炸般的巨大咳嗽声把他吓了一大跳。
“咳咳咳!不好意思......你,咳咳!你哪位?”
瑞文从没见过这位人品不错的沃尔曼督察,只知道当初他以自己的名誉和工作换取了让十五位在“长石镇事件”中遭遇不测的受害者得救的机会。
但他知道对方有这么个咳嗽的毛病,是由于遗产的副作用引起的。除非彻底更换一对肺,否则这毛病会逐渐拖垮他的身体,更会让所有人对他退避三舍。
“捷特让我替他向您问候一下。他......你的猫过得很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电话那边的沃尔曼先生很是高兴。
“这段噩梦般的时光里,我,咳咳!我最放心不下它们。”
“我本人也想和您见个面,不知您方不方便?”
“当然!我大概能猜到你是谁,咳!你就是当初那个想出救人方法的人,瑞文先生,对吗?”
“您是怎么知道的?”
“斯帕德先生向我提到过你。上个月,咳咳!是他把我从监狱里捞出来的,前后花了三个月。”
“监狱?你是说鹦鹉岛监狱?”
“是的,当时的媒体略加诋毁几句,我就因过失致人死亡罪入了狱。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咳咳咳!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听到这里,瑞文的兴趣更添几分。和同伴们吃过早餐后,他把他们放到花园区汤姆斯运河下游的一处商业街区,自己按着地址找到了沃尔曼先生偏僻的小家。
“请等一等,咳咳咳!”
沃尔曼先生的咳嗽震耳欲聋,犹如一把锤子敲打着他的耳膜。
“我,咳!我走路不太利索了,让我把,咳咳,拐杖找到。”
门开了,瑞文在看见沃尔曼先生的模样时立刻知道对方的状况不容乐观。
这名昔日老督察的肺部已经充血膨胀到了可怕的地步!遗产的副作用已经严重侵蚀了他的肺腔,甚至撑开了他的肋骨!
“我知道我看起来,咳咳!可怕极了。”沃尔曼先生强装乐观道:
“要是我的猫能够继承财产,我还真想把我自己卖给祭品银行,给它们换一辈子吃不完的罐头,咳咳咳咳!”
“您先别说话,回屋坐好。”瑞文抬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应该能让您好受一些。”
他伸手从旅店房间里抓来人皮网,搀扶着沃尔曼先生进了屋,将他的身体包裹结实,立刻开始回溯。
“噢!我的天啊!”
黑布揭开,沃尔曼先生的胸脯明显缩小了不少,就连他身上的一身衣物也变了!
“我只能做到这么多。”瑞文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状态,补充道。
“愈合之触”最多能够让目标的状态回溯十年,但他不敢在活人身上这么做,因为体内和外界的环境差距太大有造成压强不一甚至排异的风险!
一旦死了,具备独一性的灵魂就会离开躯壳,无法被回溯,人也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我感觉,咳!真的好多了!”
沃尔曼先生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胸口。咳嗽的问题虽在,声音却小了一半,频率也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