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休息一下,奥斯卡,我一个人能处理这里的事情。如果你有余裕,请向这里的医务人员询问一下诊疗设备的申请流程。如果程序太复杂,我们就回大学附属医院去做,事后补交报告书。”
奥斯卡也接受了“祂”的力量,瑞文心想。
他会变成亨特那个鬼样子吗?现实世界的意识会随着躯体的死亡被挤过来,强行夺走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吗?
不。
当“火蠊”被卡梅隆捏碎的时候,自己清楚地感知到了一个事实:对方的意识同样随着肉体碎成了粉末。
在这种情况下,梦境世界的奥斯卡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我感觉你似乎有些东西想要问我。”教授耐心道:
“作为化解误会的第一步,我很乐意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包括那些我曾经犹豫该不该告诉你的。”
“您知道恒特这家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教授?”瑞文问道。
教授的回答让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他是通过一名叫罗迪尔格.马的研究伙伴介绍来的一位饭食原料供应商,直接供给研究所的所有谷物类食物,我想你也知道罗迪尔格先生。”
“唔!”
提到饭食,瑞文的脑海中忽然开辟出了一条新的思路。
“你们有发现研究所的食物里掺了什么异常的成分吗?”
倘若教授对于恒特的计划真的毫不知情,那一切也可能被演绎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故事。毕竟,研究所的食物同样涉及到大量的研究员和工作人员,由利益得失方面来看,教授不应该连他们也一起祸害。
“有。很遗憾的是,我们在研究所出事后才真正意识到是食物的问题。”教授说道。
“那里的东西我自己也吃了不少。里面掺杂的很有可能是治疗爱丽丝综合症的辅助药物的半成原料,还没经过精制和稀释,具备强烈的潜在副作用,而且无法和现有的任何化学元素产生反应,这让它不可能被任何试纸测试出来。”
“所以......”
不是教授,瑞文心想。
至少,一开始想要祸害自己性命的只是恒特本人,和教授并没有关系,怪不得对方对第一通电话完全不知情。
他不确定该不该相信对方的片面之词,但他不得不承认,尽管有所隐瞒,但对方由始至终没对自己说过假话。
“所以,是他害......”
瑞文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他俩还处于警方的严密监控下。摄像头那边或许正有一堆警察正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觉得是我对吗?”教授认真地问道。
“......至少脱不开干系。”
“我理解你对‘天使格蕾’存在的某些认知。如果这就是误会的根源所在,我可以很认真地回答你,那些被害死的人与我们有关,但又基本无关。”教授解释道:
“研究所的项目的确不在大洋市规条的法规管制允许内,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会为此伤害无辜的生命。对恒特的信任是团队犯下的一个大错。在这一层面上,的确是我们害死了那些无辜者。”
这话显然并不是对我说的,瑞文暗忖道。
怪不得教授这次主动表示“知无不言”。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身在监控摄像头后的警察,而他想要化解的并不是自己对他的误会,而是警察对他的“误会”。
自己成为了他脱罪的一枚棋子。
监狱医院监控室内,卫斯理和同事们静静地通过监控录音听着这更深一层的“真相”。
“你们觉得,那位普雷斯考教授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这段说辞与‘恒特案’、‘天使格蕾案’目前已知的所有线索都不冲突,完全能够自洽,这至少说明他不是信口胡诌的。”
被临时请到现场的警方顾问代表面无表情地记着笔记,分析道:
“而且,他的说法恰恰解开了事件目前最大的一个疑点:为什么连所有的研究者和工作人员也都受到了123号元素的影响。”
123号元素是业内人士对那种蓝色物质的暂定命名,排在现有的118种已命名元素,以及待定合成的4种后面。
“然而,如果犯案者是作为外人的个体,一切就能解释得很清楚:恒特出于私人目的盗取了研究所的实验原料,谋害了所有受害者。他拿自己工厂的员工做实验,还有那些非法偷渡者,以及研究所的其他人。从刚才的供述中,他和马家人有联系,所以很可能和当年的走私案也有关系。”
“我们没时间可以拖了。”顾问代表补充道:
“恒特案的内幕必须被尽快向社会交代清楚,那些因为研究所意外蒙受损失的投资企业和合作方已经坐不住了。普雷斯考教授的这段说法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好解决方案。军方封锁了全部深入调查途径,我的建议是直接用这个说法封案,盖印入库,这对所有持分者都有好处。”
“开什么玩笑?马家大案的时候也是这样,随便找了个什么说法就封案,那批枪就是这样丢的,现在又闹出一堆人命!”卫斯理站了起来。
“审问程序呢?查验呢?光靠片面之词就下定论。我们甚至不能确定对方说的句句属实。事事都这样,我们捍卫的还叫什么正义什么真理?”
“场地是在警方辖区内部,有合规人员监视,没有诱导性问话,证人完全自愿......普雷斯考教授的证言完全合规。我们肯定还会做后续的跟进程序,确保程序正义的实践。”顾问代表卸下了他的扑克脸,换了种语气继续:
“但,真的不能再继续跟进了。黑皮书的条例凌驾于所有的真相之上,而真相未必是对大众最好的。”
“可那是多少条人命啊!”卫斯理气上心头,大声抗议:
“六名警员,五十多个市民,还有几十个境外同胞的命全都白搭进去了?就为了这一句‘既有关又无关’?”
“我算明白了,你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恒特现在死了,死无对证,想怎么说都可以,那些财阀和公司没有任何途径向凶手本身询问动机......”
“瞎(消音)扯淡吧!”他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我们都宣过誓,誓死为人民服务!那是走程序?不算数?”
“当然算数,可是每个人都有为了大我牺牲原则的时候。相信你也有做过这种事吧?”
顾问代表叹了口气,话中有话地说道:
“如果真相能救更多人,警队不惜代价也要找到真相。如果隐瞒真相能救更多人,那将毫无疑问地成为我们的第一选项。”
“......行。行!”
卫斯理干笑了两声。
“怪不得在这世道下人们能画出‘蝙蝠侠贪污’,‘蜘蛛侠吸毒’这样的邪典漫画。我主动申请退出相关调查项目。不看总行了吧!”
“消消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建议你休两天年假,小伙子。”医师主任调解道:
“你也可以留下来,院内可以为你预约心理辅导服务。”
“不用不用!我歇两天就行,案子结了我就回来,保证不把情绪带回岗位上。”卫斯理干巴巴地拒绝道。
“记得依照程序办理请假手续。”顾问代表平静地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