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在阴森的石像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被切碎的尸体。
其中一个人是无皮者,身形臃肿,地面上散落着多块颜色极不协调的皮肤和两颗颜色不同的眼珠。另一人穿着的铅灰色长褂已被撕得粉碎,残留着少许非人的黑色甲壳和尖刺。他捡起了一颗掉落的金属纽扣,在上面看见了一组徽记浮雕。
与他在梦境世界中见过的“天使格蕾”标志完全一致——一名绝望掩面的双翼天使,和一颗燃烧星球的抽象组合。
在粗略端详了两眼后,他就把它给丢了出去。
在奥贝伦,所有的符号、徽章和印记都有可能是属于某人的标记,如果他们深谙下位魔学,这能用来做很多事情:监视、传信,乃至伤害。
大空地上遍布干涸的血迹和古怪的粘液,显然不是最近留下来的,地上的符文复杂扭曲,他一时无法辨别含义和用途。
“灰衣天使”就是在这里向“祂”作出祈求的。
只不过,回应他们的并不是那位已死的上位存在,而是那把空椅子,有着八只眼睛的“丝之王座”,它——或许也能被称作祂,仅仅是机械性地回应着诉求,以相当恐怖的方式。
自己的力量同样来源于祂。
一阵叹息后,他抬手让地面上的血液移动起来,化为细丝,盘上那座石像,钻进岩石的细小缝隙内。
然后,随着拳头握紧,石像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从内部崩毁成碎块。
腰间的镀银匕首发出“滋”的轻响,这代表了某种诅咒,但并不多,可以承受。
“卡梅隆。”瑞文向肩上停满“鸟儿”的助手示意。
随着松针翅膀的扑扇声,他开始边走边观察这座地下设施的内部环境,着重于搜寻某颗大脑。
走道完全按照岩石走向建造,蜿蜒曲折,房间的形状同样极不规整。他延展血液,将其中一些紧闭的门打开,发现那是一些摆满了简易床铺的临时病房,每张床上都躺着人,有男有女,身穿统一的灰色衣物,手臂上输送着滴液药物,双眼紧闭,有的十分虚弱,但还在呼吸。
他们的头部干干净净,一根毛发都没有,身上爬着密密麻麻,类似刺青的纹路,在头顶汇聚成一个轮廓抽象的太阳。
“拜日教徒......”瑞文喃喃道。
他认得其中一些人的面孔,他们来自芙劳小姐提供的资料。是那些脱离阿夏古雷医药研究所的研究员们。
他们全部都成了拜日教徒。
“灰衣天使”是怎么召集到这么多拜日教徒的?
又或者,他们是怎么把这么多人变成拜日教徒的?
这时,他想起了捷特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和鲍尔斯教授进行过的一番讨论:
拜日教徒和梦境世界存在一定的联系。
这能解释为什么拜日教徒的行为意识完全不受理智控制,或长期昏迷不醒。
——他们的意识去了梦境世界,他们能够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直接沟通!
所以,教授才能够精准掌握自己的一举一动,全程设下各种针对自己的陷阱,最终置自己于死地。所以“灰衣天使”很少和自己进行正面冲突,却总是在对梦境世界中的“自己”施加影响,以此迷惑自己!
所有这一切,全都是教授的计谋!
终于,所有的谜题全都解开了!
负责照料和看管这些拜日教徒的人被切碎在走廊上。很显然,这些人曾一度尝试在上层矿道坍塌的时候唤醒这些人,撤离此地,但显然无济于事,他们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持意识回归。
无声无息地,一条血溜进了门内,逐一割开了这些人的手腕,在他们的脸上刻下符文。鲜血从这些了无生气的躯壳内爬出,汇聚成起舞的小溪,成为了瑞文的武器。
就让他们永远待在那一边好了。
瑞文拉开另一扇门,这是一间档案室。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医学和神秘学资料外,他还看见了大量的天文观测数据,以及相应的专业仪器。
就仿佛,这些生活在狂风山地下的研究员们副业是上山观测天空。墙上挂着大量错综复杂的天象图,每一幅都包括了大量血红色的眼睛。
“卡梅隆,帮我做些记录,之后转交给彼得和温妮他们。‘星空’专栏会需要这样的爆料。”
瑞文继续朝着走道深处走去。在另一个房间内,他又看见了一群拜日教徒,但他们身上的伤疤和健硕的肌肉表明了他们和前一批人截然不同的身份。
3月11日,他在“血雾连环杀手”事件中遭遇的稻草人,玫瑰日杀手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所有人的身上,都不约而同地长出了黑色的节肢和其他蜘蛛特征。
真没想到,那家伙能为了对付我做到这种地步。
在过道拐弯处,前路忽然被层叠蔓藤挡住了。
走道已经来到了尽头,一层薄薄的原始岩壁后传来空洞的气流涌动,表明里面还有空间。
“后退。”
瑞文从血泊中抽出一把镰刀,横向一挥,将障碍物尽数切断。
新鲜的花香自岩洞深处忽然涌出。
狭窄的过道迅速变得空旷,瑞文眉头一沉,将半张脸隐入虚无,阻隔感知,随即,操控血液快速涌入过道深处,沿途摧毁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他要向“永恒的永恒”施压。现在的自己无法被击垮,亦不可能受祂的意志支配。
然后,他看见了遍开四周的漆黑繁花。
如蜡块般僵硬的人体遍布墙壁四周,嵌入岩壁,血管发青,双目如鱼眼般浑浊。这些人因山体深处的岩石诅咒而死,黑色花朵涌出他们的口鼻,在他们的体内肆意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