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徐青竹莫名觉得很有道理,甚至于,那枝条都有些眼熟,握在手中,看着在一旁跟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暮云辉,她火气一下子就串上来了,一边骂一边冲了过去,“小兔崽子,你又惹事了!”

刚都把人打倒了,居然还不罢休,追过去压着人打。

等吼完,徐青竹才意识到,原来她也能那么中气十足的骂人?一鞭子甩出去,还力量十足,都抽出了破空之音。这感觉还怪熟悉的,又有些痛快,仿佛套在身上的枷锁被解开,而她,也恢复了一些自由。

为何她平时总是细声细气的说话,担子稍微重一些就挑不起来,她真的有那么娇弱吗?

徐青竹此刻没时间想太多,她在战圈外小心翼翼地游走,意图将两个打上头的人分开。她感觉到了劲风,那是武道高手才能打出来得气劲,而她,脚下步伐越来越快,身子也越来越轻盈,竟是能够避开一些气劲,逐渐靠拢。

徐青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不是什么弱女子,我武道天赋不差,我会功夫!

就在她即将靠近,打算出手将暮云辉给拉住时,暮云辉发出了一声咆哮,那声音震得她头皮发麻,耳边嗡嗡作响,她还算好,被暮云辉压着打的那个都喷出了一口血,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徐青竹顾不得许多,飞扑过去,枝条抽到了暮云辉身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暮云辉后背挨了一下,那点儿力道,连挠痒痒都不够。然而打红了眼的他在那一瞬间,眼神都清澈许多,他半跪原地,将即将落到对方身上那一拳给错开,砸在了地上。

逢岁晚趁机给了暮云辉一拳,将暮云辉打倒在地过后,两人的位置交换,变成了逢岁晚压着暮云辉一通狂揍。

徐青竹能拿藤条抽暮云辉,却不能抽逢岁晚。实在是他看起来太过虚弱,她害怕自己一鞭子甩下去,本就鼻青脸肿的逢岁晚承受不住,她只能冲阮玉喊:“快叫你相公也停下!”

说好切磋的呢,怎么打出火气了?

她甚至把手里的枝条丢到阮玉面前,“该你抽了。”

阮玉摇头,“我不。”

她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我舍不得呀。”

徐青竹:……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糊弄我的啊?

转念又想,舍不得好像才是人之常情,我与相公也是夫妻情深,为何……

恰这时,阮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你别打了嘛,不要打了好不好,莫问,我害怕。”她坐在地上小声抽泣,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凶是不可能凶的,她只能撒撒娇,让莫问不要再动手。

逢岁晚停了下来,缓缓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阮玉。

明明浑身是伤,鼻青脸肿,嘴角还血迹未干,仍努力挤出个笑容,弯腰看着地上的阮玉,柔声说:“不打了,我没事,你别怕。”

阮玉站起来,环住了他的腰。

刚刚一直没能哭出来,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阮玉眼睛里就滚出了一滴热泪,泪水瞬间浸湿了逢岁晚的衣衫。

逢岁晚只觉得那一滴滚烫的热泪,像是一股清泉注入了他干涸破败的身体,引得他神魂都微微战栗,完全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阮玉抬头,焦急地问:“很痛吗?”她快速的回想自己翻看的那些法决,水系里有个润物无声可以疗伤……

阮玉运转灵气,指尖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将手放在莫问的脸上,让灵气顺着指尖进入他的身体,“这样呢,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逢岁晚:还好她只是以为他疼。

他都不好意思解释,刚刚唇间发出的一丝声音,并非是因为疼痛。

不过,阮玉对梦境的掌控能力竟然如此强大?这个梦域有特殊限制,连他都没办法施展出任何法诀,可阮玉不但能运转体内灵气,还能施展出润物无声……

同样震惊的还有暮云辉。

他眼神一点一点儿的冷了下来,苦苦压制的魇气,几乎再次直冲头顶,若非旁边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将他扶起,暮云辉都会再次发狂。

他靠在徐青竹身上。

阴冷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想要将那拥在一起的狗男女刺穿。

是你吗?

好久不见了,傅紫衣。

第106章 证明打赏

“你还瞪!”徐青竹推了一下暮云辉的肩,“还想打人是不是?”说着,又敲了一下他的头,这动作她从未做过,却莫名觉得有种熟悉感,敲得格外顺手。

暮云辉垂下目光,“娘子,我与这位兄弟一见如故,想请他们到家里做客,你去买点儿好酒好菜来吧。”说罢,从袖中掏出一点儿碎银,“前几日替人抄书,刚得了点儿银子,娘子你拿着。”

徐青竹:“一见如故?”

她接过银子,还是一脸狐疑地说:“你可别糊弄我。”趁我离开,又跟人打起来。

暮云辉起身,将徐青竹的担子挑在肩上,“娘子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先带他们去家里,我很快就回来。”徐青竹隐约觉得自己不太想离开,然而她身体已经先动了,等走下桥,又回头叮嘱一遍,“好好招待客人。”

暮云辉脸上露出笑容,“知道了,娘子。”

说着,他在前面引路,还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请。

等转过街巷,确定徐青竹看不见他们后,暮云辉将肩上挑的担子放地上,把扁担往前一横,拦在了阮玉面前。

黑气骤然爬上他的脸颊,他目眦欲裂,低吼道:“傅紫衣,你对灵墟梦境做了什么!”

冷不丁听到傅紫衣这个名字,逢岁晚也是眼皮一跳,浑身串起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拦在阮玉身前,“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

“这里是傅紫衣以一颗云梦蛟珠为载体,编织的灵墟梦境,在这个梦境里,没有灵气,法术无法施展,哪怕你是手段通神的强者,进了这灵墟梦境,也会成为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只有一个人例外。”

“编织这个梦境的人。”他咬牙切齿地道:“傅紫衣,你说我会跟青竹在灵墟梦境幸福生活,永生永世在一起,结果呢……”

“为何会有强大的怨气入侵此地,将这里变成一个幽冥鬼蜮!我已被那些怨气所侵蚀,如今此地已撑不了多久,傅紫衣,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想动手,奈何手只是微微抬了一瞬,又立刻放下。

眼前这个少女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她是傅紫衣啊,哪怕她装得再单纯弱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惧天地,不敬鬼神,然而那个一袭紫衣的女子,却能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况且,他其实还得求她。

若灵墟梦境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坚持不住,化作跟其他人一样的魔物,倒那时候,青竹该怎么办?她在他濒临绝望的时候进来,是想做什么?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护住青竹啊。

逢岁晚:“你说这里是灵墟梦境?”可这分明是梦魇妖魔吸纳众生梦魇而生出的梦域,难道说,他身上那一道道枷锁,有人为操控的痕迹。

那个人,便是他遍寻不着的仇人——女魔头傅紫衣。

来历不明的梦魇妖魔,果然与那个失踪多年的女魔头有关系。

这一个梦域也与以前的完全不同,暮云辉还保持着清醒,他甚至还将魇气以阴阳界限相隔,努力为妻子撑起一片干净天空。只不过这个界限越来越不牢固,而他自己,也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暮云辉看向逢岁晚,“怎么,你不知道她身份?”他冷笑一声,“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进入灵墟梦境,他们都跟她一样。”视线扫到元宝背上的灵汐,暮云辉嘲讽道:“一进来就直接进入夜虚之中,与那里的妖魔鬼怪融为一体。你能出现在这里,并保持清醒,足以说明你的实力和道心皆不凡,一个道心通明之人,也会被傅紫衣给骗了,哈哈哈。”

原本以为她能出现在日间,说明心灵干净,所以在最初看到她跟青竹接触,而青竹明显变得开心之后,暮云辉都没有阻止。

哪晓得,她竟是傅紫衣本人。

阮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跟在莫问身后,很清楚地感觉到,在提及傅紫衣,以及说到被傅紫衣骗的时候,莫问身体紧绷,周身也散发出一股叫她不太舒服的气息。

就好像……

对面那个人身上的黑气,她的莫问身上也有。应该是常年呆在这样的地方,受其影响的缘故。

只是他平时隐藏得很好,在听到傅紫衣的名字之后,才压制不住,从体内溢出。

她轻轻晃了一下莫问的胳膊,“你们说的傅紫衣是谁?我没听过呀。”

暮云辉:“你还装!”他眼睛红得好似在滴血,“傅紫衣,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气咻咻地瞪他,“我没装!我不是你说的傅紫衣。”

“我也不认识你说的傅紫衣。”

“傅紫衣,傅紫衣,傅紫衣……”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地被他们喊出来,宛如带血的钩子,钻进了逢岁晚的身体,勾出了那染血的记忆。

他身上魇气更重,都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暮云辉大惊失色,冲阮玉吼:“阻止他!“

阮玉轻轻扣住了莫问的手指,“我不是他说的那个人。”她抿起唇角,轻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证明。”

她垫起脚尖儿,将头凑到莫问耳边,小声道:“我前段时间偷偷看了一些功法,若是元神交融,不分彼此,就能……”明明下定了决心,平时也想过许多次,真说起来时,阮玉仍会面红耳赤,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微不可闻。

意思到底是表达清楚了,她不介意元神合修。

合修的话,元神会紧密相连,大家能感应到彼此识海深处,她是不是那个人,自然一眼可以看透。

她声音再小,暮云辉也能听见,闻言面露愕然,难道说,她真的不是?

可若不是,为何她能在灵墟梦境里施法?难不成,她是傅紫衣收的弟子?

阮玉又喊:“莫问。”

为何莫问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他到底信没信她嘛。

恰这时,身边的人突然扭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动着疯狂,好似有泼天的恨意藏在眼中的深潭里。梦魇里,他是莫问,傅紫衣这个名字,就能让他情绪失控。

阮玉急道:“莫问,我是阮玉,不是傅紫衣!”她默念起那段背了无数遍的口诀,试探的伸出了一缕神识,在触到阴冷和黑暗时,阮玉神识微微一缩,然而下一刻,她继续往前,将自己微弱的神识毫不设防的探入那片黑暗的深渊之中。

“你看看我嘛……”

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传至耳边,又好似有清澈的泪珠,滴落在他如火山喷发的恨意里。

他眼里的恨变成了另外一种欲望。

而此时,理智全失的他只是莫问,并非那个仙云宫高高在上的执道圣君。

他在黑暗里,贪婪地抓住了那一缕光。

第107章 剑尖

黑暗、潮湿、阴冷……

像是有一条藏在黑暗里的巨蟒突然绞缠住了自己身体,并于一瞬间,将她死死勒紧,阮玉呼吸不畅,直接出现了晕乎乎的眩晕感。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玉简里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元神合修舒服到升天,她这不是舒服到升天,都快原地归天了!

她那一缕微弱的神识,就像是投入汪洋大海的一粒火种,还未来得及散发出一点儿温暖,就被冰冷的海水给淹没扑灭。且那阴冷的气息,还顺着她的神识往她元神里钻,在那一瞬间,阮玉心里生出了一点儿抗拒的心思,她太冷了,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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