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交给学徒了,这位姑娘是?”落葵坐在容清纾身边,喝了一大口清水解渴。
御棠华看向落葵,骄傲地拍着胸脯笑道:“我是清纾的小徒弟。”
“主子竟然收了徒弟,也不知你是何许人也。”落葵一脸的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御棠华,似乎要盯出一朵花来。
容清纾瞪了一眼落葵后,不舍地放下书籍,“棠华,你先看会书,我有些事要去处理 一下。”
“好。”御棠华向来不是喜欢过问他人私事的人。
走到一处僻静之处时,容清纾才悠悠开口问道:“天气渐凉,那边是苦寒之地,今年御寒的药材准备得可还顺利?”
“主子放心,有莫家出手相助,一切都很顺利。不过,今年整个大陆都遭受旱灾,那边也未能幸免,各国的收成都不好,古御遭灾还算轻,只有沁梧二州闹饥荒。但各地的粮价还是居高不下,想要筹措一仓粮食,怕是不易。”
“照如今的形势,粮价只会越涨越高,若是不尽快备齐粮食,一旦那边发生暴乱,后果将不堪设想。若是手头紧,便先找莫家,剩下的我来想办法。但有一事必须记住,不可在受灾严重之地购粮。”
其实,筹备银两于她而言,也并非极为困难之事,只是她担心大量收购粮食,久而久之,百姓们无粮可买。
“主子放心,落葵会让人在未受灾之处均量收购粮食。”
“如此便好,他可有修书过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书信了。
“没有,不过公子传了消息过来,过段时间会来一趟京城。”
“真的?”容清纾一时有些激动。
“是公子的书童传来的消息,说是要来京城收今年的亲传弟子。”
“那你们定要提前做好部署,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更重要的是,万万不能让有心之人查出他的身份。”
自从容清纾昨日从青囊馆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思考如何筹措银两一事。
八斗先生那边的话本发行若要风靡大陆,不仅此次赚取的银两不能动,还要大量投注银两才行。她名下的几家商铺,那些银两各有用途,暂时也不能动用。
她如今当真体会到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滋味了。
“姑娘,大公子派人送来了几匹布料和绣样。”
容清纾一听到诉琴说到布料,一时就有些头大,她现在还正在为银两发愁,容千衡的婚服又不能耽搁。
“好,先放进里间吧,我待会便过去。”
“是。”
容清纾冥思苦想,仍然没有想到什么路子,甩了甩脑袋,向里间走去,“罢了,只能先拜托莫如深了。”
可是,容清纾正按着尺寸裁剪好衣服后,便听到了沁琥满是喜意的声音,“姑娘,陈夫人特意登府来向你道谢,如今就在前厅等你。”
若是道谢,除却昨日藿蓝那张药方一事,容清纾再也想不到其他事了,“你让她稍候片刻,我换身衣裳便过去。”
虽说陈夫人昨日之举让她有些不快,但也算情有可原,如今特意登府,又是长辈,若她端着架子不见人,实在太过失礼。
因而,容清纾换了身得体的雨后天青色罗裙,便悠然自得地走向前厅。
“清纾,你来了。”陈夫人虽是一脸惫态,可目光却比昨日多了几分神采。
“陈夫人。”容清纾款款地向容清纾行了个问安礼。
“清纾,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我今日特意登门,一为昨日言辞不当而道歉,一为清纾救安儿于生死道谢。”陈夫人热络地扶起容清纾,十分自然地将她拉在身边坐下。
“陈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安然无恙。况且,那张药方是藿蓝开的,我昨日也没帮上什么忙,陈夫人要道谢的人,应当是藿蓝。”
陈夫人扫视了一圈前厅,“这是自然,只是不知藿蓝姑娘在何处?”
见陈夫人确实是真心实意,容清纾的语气才缓和几分,“她如今在容府主宅。”
“好,改日我便携礼向藿蓝姑娘道谢。”陈夫人也是笑意盈盈,顿了顿,又为难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不情之请。”
容清纾略一思索,便猜到了陈夫人的真正来意,无非是陈安痴呆失语一事,“陈姑娘的病况,太医是如何说的?”
“那些太医谨小慎微惯了,昨晚若非高太医坚持用藿蓝姑娘的方子,我便要给安儿料理后事了。如今安儿已无性命之忧,那些太医更是不敢下药,一个个都推脱说无能为力,我走投无路,只好来找清纾了。”
“陈夫人,我有言在先,我虽有诊治之法,却从未医治过此类病患,若陈夫人配合,我最多也只有三成把握,而且,医治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若是诊治失败,会有什么后果?”陈夫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裙也被攥出了褶皱。
“若是失败,便终身难以治愈。”
“事到如今,除了容姑娘,也无人愿意为安儿医治。既然还有希望,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既然陈夫人相信我,那我便竭力而为。不过,陈姑娘经此重创,当务之急是调理身体,待身子恢复后方可行针。在此过程中,要寻一幽静之处调养,要多和她说话,绝不能让她受任何刺激,否则,必将功亏一篑。”
陈夫人一脸期待地望着容清纾,“这些我都记下了,平日里会注意的。若是清纾有闲暇时间,还请过府为安儿开几剂方子调养。”
“我只擅针灸之术,陈夫人若要方子,可移驾容府,去找藿蓝,也可去青囊馆找落葵,她们二人的造诣,绝不在太医院之下。”
“清纾如此高风亮节,又出身书香门第,想必对那些黄白之物也不感兴趣,这是我特意搜罗的名家书法,便当做问诊费了。”陈夫人朝侍女摆了摆手,侍女立即将书法捧给诉琴。
她如今正四处筹钱,哪里像对黄白之物不感兴趣的人,“陈夫人,我委实是容家百年难遇的异类,比起名家大作,还是更爱钱财。”她也不想这么直白,可她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真的缺钱。
而她也敢断定,无论如何,陈夫人都会送上诊金,这样才不至于欠下自己的人情。
陈夫人笑得有些牵强,但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这这副书法可是她最为钟爱之物。
起初还担心容家书画古物数不胜数,容清纾瞧不上自己的书法,现在看来,确实是她多虑了,“清纾如此……直爽,还真是与众不同。改日我便让人备上诊金,送来尚书府。”
“如此甚好。”虽然陈夫人的诊金对她而言,不过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她现在也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出诊赚钱。
说起出诊,皇太后那边,她也确实该抽空过去看看了。
“我出来也有一会功夫了,府中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便先告辞了。”陈夫人事情已经办好,也无心久留。
“告辞。”容清纾出于礼仪,还是将陈夫人送至了大门口。
但当她见到门口围着那群黑压压的人群时,简直是追悔莫及,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
容清纾看着逃也似的陈夫人后,这才后知后觉,为何陈夫人没对她说‘留步’。
“恭祝卿姑娘沉冤昭雪。”众人齐齐一呼。
“当初是小生有眼无珠,误以为卿姑娘是奸邪小人,如今才知卿姑娘为了大义,不惜忍辱负重,卿姑娘如此胸襟,实在让小生无地自容。”一身着国子监服饰的监生拱手向容清纾道歉。
“是啊,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卿姑娘恶语相向,可卿姑娘却以德报怨,从未怪罪我们。”
……
“诸位,我是容清纾,不是卿姑娘。”容清纾被这群入戏太深的人,弄得头都大了。
昨日她差点没被这些人群殴,如今又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为过往之事赔礼道歉。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何时成了高风亮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