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濒死的危机给了长明道长力量,他布满血丝的、暴凸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朝奶团子的方向吃力挥舞手臂,支离破碎地喊,
“我……救我……”
帝星没想过要这只小蚂蚁的性命,他嗤笑一声,捏捏奶团子的脸示意她想办法。
奶团子翻了个白眼,慢吞吞从怀里拽出《万鬼册》,翻开后用奶爪掐诀,不紧不慢念出散发淡淡蓝光的小篆,
“灵力复始,诛邪退散!”
一股无形而磅礴的灵力自书里涌出、朝公主呼啸而去!
就见公主的长发无风自动,她蓦然松开手,双眼一闭倒地再度昏睡过去!
阖上书,奶团子嫌弃地看了眼倒在地上不停咳嗽的长明道长,奶声嘟囔,
“不是极苦之地来的长明道长么,怎么还求我这个小孩儿救啊?”
长明道长招摇撞骗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撞南墙,他哆嗦着匍匐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虚弱叫唤,
“我、我错了,我以后、以后再也不……骗人……我、我不想死……”
帝星看也不看他,只朝身侧的上官夜魄扬扬下巴,语气颇不耐烦,
“小狗儿,把人赶走,碍事。”
上官夜魄掩住笑,转身跑去扶起面容惨白满头冷汗的驸马爷。
庄修文自是明白过来这长明道长是个骗人的,当即发了好大的火,命人将眼神呆滞的骗子拖出去!
待寝居重新归于平静,庄修文忌惮地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公主,死死攥着上官夜魄的手臂不敢上前。
帝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嘲弄说道,
“放心,有我镇着,这鬼虽想出来作乱,但不敢。”
说完他将奶团子放在地上,
“去检查下公主。”
奶团子哒哒哒跑向公主,将灵力探入她体内后,倏地皱起眉。
她小小一只蹲在地上思索半晌,起身小跑到驸马身侧,问也不问,奶爪啪的一下搭上驸马的手臂。
庄修文和上官夜魄都一脸莫名低头看着无比可爱的奶团子,上官夜魄小小声问,
“团子师父,有什么发现吗?”
奶团子收回奶爪,白嫩的手指挠挠下巴,沉吟片刻用奶萌的声音严肃道,
“公主没事,他倒是快死了。”
帝星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
庄修文眉头紧锁,满脸不悦朝奶团子呵斥,
“信口雌黄!我好端端的怎么就快死了?我看你们也是骗子!”
可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脸上一股湿润感淌过,伸手一摸一看,满手都是血!
庄修文慌忙跑到梳妆台前照铜镜,就见自己莫名七窍流血、看起来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哆哆嗦嗦拿起桌上丝绸帕子胡乱擦了擦,庄修文单手撑在梳妆台上稳住身形,白着脸朝两人一团骂,
“你、你们使了什么妖法?!我可是曲国静涵公主的驸马,你们胆大包天,骗钱骗到我头上来了?!”
两人一团见庄修文到这地步还说这等话,齐齐被他气笑!
没救了。
埋了吧!
帝星看着抖似筛糠的庄修文,淡淡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多久没睡觉了?”
庄修文脸色一僵,没有回答帝星,而是大呼大叫把下人喊进来!
他一见到推门而入的婢子,似是终于回到人间,当即命人将这三个骗子轰出驸马府!
面对赶来的护卫,帝星未将其放在眼里,只弯腰抱起奶团子,给了庄修文一个嘲弄的眼神,轻描淡写扔下一句话后带着上官夜魄离开,
“下次有求于我们,非三叩九拜不登门。”
庄修文已经恢复如常,他看着帝星等人的背影一甩广袖冷笑道,
“大放厥词!我没追究你等欺骗驸马的罪名,皆是因我心善!”
待人消失在院门外,庄修文这才回到公主卧房。
婢子们已将公主重新抬回床上,庄修文走过去,静静凝视公主绝色容颜,刚想伸手替她理理额际乱发,异变突生!
静涵公主再度睁开眼,她猛地坐起来,瘦削的手指死死钳住庄修文的手腕,布满血丝的眼睛无神瞪着他!
庄修文大骇,但不论他怎么挣扎也挣不脱瘦小的公主!
周围几个婢子们见状,吓得脸色惨白尖叫出声!
恐惧间,庄修文只见静涵公主咧嘴露出森森冷笑,用粗粝沙哑的声音喃喃,
“快了、快了……以你命抵我清白……不亏……”
庄修文粗喘几口气,蓦然爆发出能划破耳膜的凄厉尖叫,他有如神助一般甩脱公主,踏过吓晕过去的婢子们夺门而出!
另一边,两人一团在护卫的簇拥下走出驸马府,周遭看热闹的百姓还未散去,随意一听,便能听到他们还在议论方才被撵出府的长明道长。
“好家伙,你们来得晚没见着,那神秘莫测的长明道长原来是个骗子啊!”
“可不是么?方才他被抬出来时,裤裆都是湿的哈哈哈哈……”
“这驸马府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吓成这样……”
……
百姓们一见到奶团子一行,又开始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这时,旁边一个护卫往前走了步,面无表情扬声道,
“今日揭榜者皆是骗子,烦请父老乡亲们莫要上当受骗!”
顿时,摩肩擦踵的街道上嘲笑声不绝于耳,甚至比刚才看到长明道长被抬出来时,笑得还要大声!
“我从酒楼跟了一路!我就说吧,他们就是骗子!”
“害!我也是从酒楼跟来的,还以为他们大放厥词有多厉害呢?结果还是瞎起哄!”
“要我说,这小孩子胡闹也就罢,两个成年人总不能跟着胡来么?这不给人添乱嘛!”
“哎哎哎,那小公子瞧着有些眼熟啊……那不是隔壁上官大人的公子嘛?!怎的堕落到和骗子为伍了?!”
“家风不严!我听说,上官公子早早不着家,被送去破道观学把式,这别是学了一身骗术回来吧?!”
……
眼看百姓们越说越起劲,上官夜魄气得脸色通红,上前一步挡在帝星与奶团子面前吼道,
“休要侮辱团子师父与大人!”
奶团子仰头与帝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对小狗儿的欣慰。
他们俩向来对污言秽语不甚在意,但小狗儿的举动让他们心底升腾起些许暖意。
就在小狗儿准备不顾一切与百姓们骂架时,帝星抬手揪住他的后衣领,一边拖着往上官家走、一边哼笑嘲弄道,
“本事不大、胆子不小,敢跟人骂架了?理他们作甚?都是些凡夫俗子,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走走走,回家陪我喝酒去!”
小狗儿满腔愤怒瞬息烟消云散!
这还是帝星第一次夸赞他!
他将吵闹声抛在而后,害羞地伸手挠挠后脑勺,
“真的嘛?我真的比他们厉害那么多?”
攥着帝星衣襟的奶团子被小狗儿的傻样逗乐,她抿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奶呼呼逗他,
“旺财最喜欢逗你,这话你也信?他是哄你去买酒呢!”
上官夜魄脸上的欢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但很快清秀的脸蛋上浮现傻笑,
“哄我我也乐意,团子师父,你以后也多哄哄我吧,我高兴呢!”
说完他朝一人一团摆摆手,道了声去买好酒后一溜烟消失在街道拐角。
帝星搂着奶团子站在上官家门口,奶团子脸上的表情淡去,她微微蹙眉,仰头问帝星,
“旺财,刚才的情况我不大明白,为何被附体的公主无事,反倒是看起来一切正常的驸马快死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软嫩的奶爪捧在手心里把玩,帝星转身往上官家里走,带着冷笑的低沉嗓音消散在微风中。
“那鬼又狡猾又狠,定是与这驸马有血海深仇。”
“它没有选择直接杀了驸马,而是借驸马枕边人下手,日日夜夜给他种鬼咒。”
“受种者起初无感,渐渐日夜不寐、不食、不死,每时每刻体会骨肉从里到外被虫蚁啃咬的感觉,直到被啃得只剩一张皮子。”
“不过,折磨是次要,主要是待鬼咒完成之日,受种者死后不化鬼,唯有灰飞烟灭、彻底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