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鸭子死得蹊跷

老大也学着满叔的样,拿着鸭锹,站在鸭船中间,用鸭锹轻轻一点,鸭船便向湖中游去。他一看鸭船的边只有寸把高在水面,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刚撑出去一丈多远,鸭船便开始摇晃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稳住,鸭船就翻了。老大掉到了水里,成了一只落汤鸡。

“哈哈哈......”满叔在堤坡上笑着。

“这家伙,真难驾驭。晃不了三下就翻了。”老大用手抹掉脸上的水说。

这时,老大跑回去换了衣服。下身只穿一条短裤。他把鸭船拖上来,把水倒掉。又把它推向水里。重新认真地研究起这只并不显眼的小船来。原来这是水乡最小的船。两头尖尖,两米多长,中间一个箩筐那么宽。它的最大载重量就是两百斤左右。以前,他从未把这样的小船当着是一条船。今天看来,这种船还真要认真对付。

“鸭船,为什么不造大些呢?这么容易翻,怎么好驾驭呢?”老大在湖边大声向着满叔说。

“鸭船造大了就不灵活啦,就不能快速追赶鸭子。鸭师傅,都会撑鸭船。”满叔说。

老大想,驾着鸭船在膝盖深的水滩划,就是翻了船也无所谓,就马上跳到水里是的。也不会打湿一身。他在湖边的浅水里划着鸭船,鸭船不断地被他划翻。但是没事,不会湿衣。他马上又把船拖上来,把水倒掉,又去划。这样如此反复练习。

“聪明人学东西,都有他自己的好办法。”老大听见满叔和别人在说话。在肯定他的做法。

“你反正在这里学撑鸭船,一边看着鸭子。我先回去吃中饭。然后,我再来替你回去吃中饭咯。”满叔说。

“满叔,你在我们家吃点饭是的咯。你难得回去,我们家近些。”老大说。

满叔是个白脸子。他还是回去吃中饭去了。老大累了,坐在湖坡上,看着鸭子们在湖边用嘴在摸索小鱼小虾,还有草籽和螺砣蚌壳。

以前,在漉湖,玩船王,抢菜瓜。还有毛砣细砣看着。那是多么的惬意啊。人长大了,就各奔东西。现在,毛砣走了,也不知她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老大现在为了生计,在学撑鸭船。毛砣也许早就知道了老大有今朝,所以,她割断一切牵挂地走了......老大一想起毛砣,心里就不是滋味。

“好好的,怎么就走了?”

都是在水里划船,可是,那味道相差太远了。以前是为了玩,现在是为了生存。人为了快乐而玩耍,多有味道,多有意思。为了生存而劳作,如此单调、如此枯燥,冒得一点味。

到了傍晚,他们把鸭子从漉湖又赶回了黄家塘。当鸭子们回到队屋的地坪里的时候,满叔在塘边吆喝,老大在鸭棚的另一头拦着,把鸭子赶进鸭棚。鸭子都进棚后,老大就把鸭棚的门关上。

满叔又去检查了一下。

“鸭门一定要关好。否则,晚上要是黄鼠狼进去了,随便就会咬死一两只鸭子。”满叔说。

“看湖鸭也是塌不得半点砣啊。”老大说。

“那是啊。”满叔说。

“满叔,你已经教了我数鸭子,撑鸭船,还有什么招?”老大问。

“说看鸭子嘛,还要认识自己的鸭子。”满叔说。

“啊?这天下的鸭子长相都差不多,怎么能认得那么准呢?”老大惊奇地问。

“每一棚鸭子都有自己的特点。不过,还要想些其他的办法。”满叔说。

“什么办法?”

“你要喊我做师傅,我就告诉你。”满叔说。

“嘿,我都叫你满叔。难道满叔还不如师傅吗?”

“不同。满叔是满叔,师傅是师傅。”满叔说。

“汤队长,连冒要我喊他做师傅,也在教我温室育秧。”

“学看鸭子,就是要拜师呢。”满叔说。

“满叔师傅好。”老大知道满叔只是一个意思而已。

“我告诉你咯。有的鸭师傅把自己的鸭子的头部剪掉一点鸭毛做记号;有的师傅把自己的鸭子的脚板用烧红的铁钉钻一个孔;有的师傅是把烧红的铁钉在鸭嘴上烙一道印......”

“有的师傅是在自己的鸭子翅膀下涂一点红色。”老大接着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满叔感到惊奇。

“我是早晨看鸭子嬉戏时,发现我们的每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鸭子的右边翅膀下都有红色。当时准备问,后来又忘记了。刚才,我突然记起来的。”

“真细心。看鸭子,就要这样细心。不像读书。”满叔说。

“读书,也要这样细心呢。师傅。”

“字写在书上,都是死的。不像鸭子啦,每一只都是活的。”满叔说。

“每一个字是死的不错,可它用起来千变万化啊。”

“变个鬼。我还不知道。”满叔说。

“明天再来,我就跟你讲怎样治鸭病。”满叔和老大分路时说。他们各自回家。

老大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这满叔师傅真有意思。他把看鸭子说得比读书还神奇。他搞的这一行,被他说得简直比造原子弹还尖端。

又是新的一天,老大很早就来到了鸭棚旁边。

“今天,我来开鸭门,你数鸭子。”满叔说。

“好。”

老大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鸭子一个一个从鸭门走出来。为了稳妥,老大还是按照满叔的一手一手的数法数鸭子。

“鸭子都出来了?”他问满叔。

“都出来了。数清吗?”满叔问。

“好像只有137只。”老大说。

“那会,昨天又冒得其他鸭群来,只有我们的鸭子。我们的鸭子也没有到其他地方去。并且,昨天鸭子进棚时,我数了是138只。不可能少一只啊。你没有数清吧?”满叔说。

“我实在是认真数的啊。好像真的只有137只。”老大肯定地说。

满叔觉得不对。他急急忙忙喂了鸭子后,驾着鸭船在水里赶着鸭子转圈数数。这是一个难度很大的技术。不仅要控制好鸭船,而且要控制好鸭子。

“真的只有137只。”满叔说。

他又返回鸭棚里去看,把鸭棚顶掀开,发现了问题。他进去后弯着身子捡了一只死鸭子出来了。他把那只鸭子反复看着。

“这就奇怪了。无缘无故地死了一只鸭子。”满叔自言自语。

“这只鸭子,是怎么死的?”老大问。

“不知道。看不出。一没有老鼠和黄鼠狼咬的痕迹,又没有中毒的症状。”满叔说。

“可能是突发心脏病。”老大说完就在一旁笑。

“可能是碰哒鬼呢。我急得要死呢,你还开玩笑。”满叔说。

“死个鸭子,急得那么厉害干什么?”

“死个鸭子,也是生产队的损失啊。你知道一只鸭子,一年要生多少蛋吗?”满叔说。

“我们一没有骂它,二没有打它,三没有饿它。它自己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老大说。

“这些鸭子,是我从一个蛋那么大把它们喂养大的。我真舍不得。”满叔是真的急。

满叔把那只死鸭子放在队屋里,他们又把鸭子赶到了漉湖边。满叔又是坐在湖坡上看着。老大又是在练习撑鸭船。大概是十点左右,老大有点累了。

“满叔,到我们家去坐会儿吧。喝点茶再出来。反正鸭子在湖边有东西吃,它们不会跑的。”老大对满叔说。

“好咯。”满叔答应着,一起向老大家走去。

老大在堤上走着,突然看见这边塘里有一条才鱼子在一块黑草子旁边晒太阳。进屋以后,老大泡了一碗黄豆芝麻茶给满叔喝着,他拿起鱼叉就跑。

“你看见了鱼吗?”满叔问。

“是的。有一条才鱼子在那里晒太阳。我去把它杀来中午吃。”老大说。

“你有这么厉害。才鱼子那么易得杀中?”满叔一脸的怀疑。

老大左手执着叉头,右手掌着叉杆。在塘边一路轻手轻脚的偷袭过去。离才鱼子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他瞄准鱼身,一叉杀去。满叔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满叔你猜,杀中么?”

“好叉法!这条才鱼子只怕被你杀中了。”满叔说。

“你怎么知道的。”

“那把叉在水里摆动。肯定杀了鱼。”满叔说。

老大跑到水里,把鱼叉顶上来,那条才鱼子被杀个正着。

“中午留着满叔在这里吃鱼。”老大把才鱼子交给妈妈说。

“好。”妈妈回答。

“满叔,我去看鸭子。你在这里休息咯。”老大说完就跑上堤来了。

老大在堤上看着鸭子,回头看见满叔在破鱼。

“老大,是一把好手呢。其实,找得一个好妹叽呢。”老大听见满叔说。

“可是,他不想在家里。他想出去。他提都不提妹叽的事啦。要是愿意在家里,其实也不错的。”妈妈说。

“年轻人的心,都想飞到外面去。”满叔说。

“是的呢。”

“那个毛砣其实蛮好啦。”满叔说。

“那个毛砣已经走了。”妈妈说。

“回常沙去了?”

“是的吧。”

“那我们生产队的知识青年都回去了。”

……

老大怕鸭子在漉湖边吃饱了就乱游,如果游到对面的月中大队去了就麻烦了。这时,漉湖的风渐渐大了,水边的波浪接着风势也是一浪一浪地把鸭子打上岸来。于是,他把鸭子从漉湖赶到了他的家门口的塘里来了。这边的风小些,让它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他们也好吃中饭。

“要得。下午外湖起了风。在塘边好些。来,我们去把鸭船拖过来靠在这里。”满叔看到老大把鸭子赶回来了便说。

他们吃了饭,和鸭子们一起,也坐在塘边上休息。任风吹拂着他的一头乱发,也吹得鸭子们的羽毛在轻轻地飘动。老大眯着眼睛听着波浪在有节奏的拍打着岸边。他突然领悟到。难怪,看鸭人是一脸的树色。原来,又没有休息,又是早起晚睡,还要风吹日晒。就像塘边的一棵柳树。

太阳落水的时候,他们又把鸭子们赶回了鸭棚里。满叔又清点了鸭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大想,一天就是早晚数鸭子,白天看鸭子。不是在塘里,就是在湖边;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水。这一辈子,难道天天就是干些这样的事吗?

毛砣,你走得对。幸亏你走了。这样下去,老大也会成为鸭司令的。那时,你就是个鸭司令夫人。

可是,你在哪里?你现在好吗?

第二天,老大照例向队屋的晒谷坪走去,老远就看见汤队长和满叔站在那里商量什么。老大一到,便发现鸭子已经放了。而满叔的手里又提着一个死鸭子。

“满叔,昨天那个死鸭子,你没带回去解剖?”老大说。

“这又是一个呢?”满叔非常焦急。

“昨晚,又死了一个?”老大惊奇地问。

满叔默默无言地点着头。

“老大,你看两天,死两个。我看鸭子多年,从没有像这样无缘无故地死过鸭子。我也一时搞不清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你的八字太大了。不适合看鸭。”满叔也是一头雾水。

看来这差事,老大很有可能混不下去了。他在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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