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抵达港岛后,在李桂芝的帮助下,很快就联系上了姐姐龙敏。
龙江有两个姐姐,大姐龙敏,二姐龙捷。上世纪40年代初期,在国内省立女子师范,有著名的“才思敏捷”四大校花——钱彩,吕婉思,龙敏龙捷姐妹,四人都是学业领先,青春靓丽,且关系亲密,按上海滩大家闺秀吕婉思的说法,是“关系好的不得了的亲姐妹”。
四姐妹离开学校后,都先后嫁人成家,迈向了不同的人生轨迹。钱彩跟着丈夫去了延安,吕婉思嫁给了在陆军军校学习的泰国王室宗亲察猜,龙捷后来去了美国,嫁给了纽约“唐人街皇帝”马志豪。
龙敏的丈夫汪金城,本来是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军官,因战事失利被追责,辗转到了香港后,结识了在码头上控制海鲜市场的忠义社帮派人物聂仁王,在聂的帮助下,开拓餐饮事业,现在已是拥有数十家酒楼分店的“鸿鹄”饮食集团大老板了。
在弥敦道一座豪宅,龙江与大姐见面了。龙敏年近五十,短发干练,风风火火。姐夫汪金城个子不高,白胖,有点秃顶,戴着金丝眼镜,性格沉稳。龙敏离开家时,龙江才七、八岁,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身材挺拔、强壮,激动地难以抑制,姐弟俩拉着手,聊起家乡的往事,禁不住唏嘘不已。buhe.org 非凡小说网
由于信息阻滞,离开家乡以后,就没有关于父亲的任何消息了,姐弟俩都伤心的落下了眼泪。“父母在,不远游,将来一定找个机会回去,了却这些年的思念父母亲人之情。”龙敏说。
龙江的堂弟龙五,也跑到了港岛,现在是汪金城的司机。
近几年,汪金城的餐饮酒楼越做越大,与忠义社所从事的走私、设赌等各种非法生意也纠缠不清。龙敏曾经多次劝汪金城,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现在从事的是正规合法的生意,应该尽量避免再和帮派有什么瓜葛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实在难以切割……”汪金城感叹。他与忠义社龙头大哥聂仁王商量,黄赌毒不是长久之计,应该慢慢转行至合法生意,为此,与忠义社的实权人物丁路龙产生了严重冲突。
春节前,汪金城、聂仁王在“鸿鹄”吃年夜饭,餐后刚走出房间,大厅里的两个刀手突然攻击,只砍手脚,并不要命,显然是进行警告。关键时刻,龙五拼死挡了两刀,杀手跑了。是谁下狠手?汪金城和聂仁王都心里有数,一定和丁路龙有关联。
清晨,雾气笼罩着庭院里的天仙葵,聂仁王站在卧室窗前,望着清冷的院落。
他感觉明显老了,被架空了,社团的事情已经说了不算。
聂仁王出身贫苦,五十年代初,从唐山流落到港岛后,先在码头上做苦力,结交下一班兄弟,慢慢成了社团组织忠义社的龙头老大。
参加忠义社的多数是有家庭负担的码头工人、的士司机、小商贩及家庭妇女等贫苦人,长期以来,为了生存,黄、毒、赌都涉及,聂仁王也不糊涂,明白这些不是长久之计,他听从汪金城的建议,试图聘请专业的会计师经理人,将帮内生意合法化,但是,他发现已经没有了说话的空间,号称“狂龙”的丁路龙完全掌控了帮内事务。
丁路龙为人凶狠霸道,几年前,因为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之际,投靠到忠义社门下。没想到丁在社团内培植发展自己的势力,又搭上了泰国大枭雄丧邦的路子,更加嚣张跋扈,根本不把聂仁王放在眼里了。
上个月,聂仁王暗示司机阿华,将丁路龙从泰国运送毒品的情报通知给警方,结果丧邦的两个人被抓,毒品被查获。丁路龙惹不起丧邦,必须有个交代,正在像疯狗一样四处查询泄密渠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查到自己身上。聂仁王有些担心,安排阿华回老家避一避,先不要出来,等事态平稳了再说。
聂仁王当上龙头大哥后,抛弃了一起受苦多年的发妻,另娶了妖艳的南亚裔三流歌星小桃红。小桃红的干哥哥是警署总探长毕四海,在港岛黑白两界,毕四海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老外总警司以外,就是他说了算。
昨晚,聂仁王低声下气央求再三,让小桃红请毕四海出面,压一压丁路龙的气焰。小桃红答应了,也来了情绪,奈何老聂力不从心,唉,这么多年来,吃过亏,享过福,面子、票子、女子,都有了,现在失势走下坡路了,回首过去,聂仁王有点伤感。
“养虎为患,当年全怪自己一时心软,收留了丁路龙这个畜生!”忍不住低声暗骂。在床上躺着的小桃红翻身起来,睡眼迷蒙,去卧室洗手间,发出很响的“滋滋”声。不一会儿出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撇着嘴,躺到床上,头一歪,嘴里流着哈喇子,又呼呼睡着了。
聂仁王走进套房内间,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把“五四”手枪,“咔嚓”,拉出弹夹一看,试了试手感,插在腰里。小桃红已经联系好了,今天晚上,他将在“鸿鹄”请总华探长毕四海吃饭。
下午六时,港岛的太阳还高悬在半空,一辆梅赛德斯豪车停在中环“鸿鹄”酒楼大堂前,车的前头,奔驰标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司机打开后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戴着墨镜,西装打扮,五十岁左右,他就是毕四海。
这辆豪车是他刚收到的礼物。聂仁王还不知道,他老婆的干哥哥毕四海,已经和丁路龙称兄道弟,刚刚收下了一张大额支票,加上这辆梅赛德斯豪车,今天这场宴会,必定是一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