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桑芷就是不问御恒帝也知道答案。
端不平。
等待多年的第一个孩子、膝下的第一个儿子和一对虽有期待可已经有儿有女的御恒帝来说，是真的不一样的。
就像她自己，不也是在发现御恒帝更看重齐承后，喜欢双胎中的小朱雀后，忍不住对靖凰和小重明更好一些吗？
偏偏桑芷又格外清楚自己如今这样是不对的，她也厌恶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现在她的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人，一个人在告诉她，这里是古代，古代都是这样的；另一个人又说，可是你来自现代，你在生孩子之前不是说会公平疼爱每一个的吗？
两道声音反复拉扯着桑芷，让她有了一种自己怕是病了的错觉中。
御恒帝原本就是随口一问，桑芷入宫已有四年，他自认还算了解桑芷，问出这话后就等着她的回答。
却不想，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桑芷过了许久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这么一来，御恒帝自然发现了不对劲。
收起脸上的笑，御恒帝来到桑芷身边，直视着她道：“怎么了？不想说？”
说着话，御恒帝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那让朕来猜一猜沅沅这是怎么了。”
“嗯……春日里，沅沅可是有什么想吃的鲜菜？荠菜馄饨或是春饼？”
“沅沅还爱吃马齿苋的包子，今个儿是来不及了，要不明个儿让人蒸几笼送来？”
御恒帝说了几句，甚至故意的说了一句俏皮话，‘让人蒸几笼’。
可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却发现桑芷动动唇却始终没开口。
看着这样的桑芷，御恒帝心里一沉的同时，他也努力保持微笑看着桑芷道：“沅沅可要吃烤串？烤的香香辣辣的！”
听到御恒帝这话，早就想开口，可为了接下来的话达到更好效果的桑芷再也忍不住，开口唤道：“恒宇。”
御恒帝一听桑芷带着哭腔唤了自己的字，当即心疼的抬手将她搂进怀中。
“这是怎么了？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或是遇到了什么事，就直接和朕说，朕总能想办法解决的。”
随着御恒帝这句话落下，早就想好怎么开口的桑芷也终于出了声。
“就是臣妾发现……发现自己最近好似有些不对劲。”
“嗯？”御恒帝一听桑芷这话，赶紧微微松开桑芷，盯着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等着确定桑芷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后，这才开口询问道：“沅沅是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呢？”
“就是臣妾最近有两次见到小朱雀抢夺小重明的玩具后，虽及时训斥了他，而后又仔细教导了他，但事后他们兄弟俩亲亲热热一起玩闹的时候，臣妾还是会忍不住更心疼小重明一些。”
“他们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自然也想公平的对待他们每一个人。”
桑芷加重了‘公平’二字的咬字，御恒帝本就聪慧，一听她这话，就明白了桑芷话中的深意。
只沉默了一瞬，御恒帝就看向桑芷道：“沅沅是不是还发现了朕最近对几个孩子不一样的态度，有些担忧？”
这会儿的御恒帝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眼神却是笃定的。
桑芷见御恒帝已经猜到了，便也没隐瞒，坚定点头道：“是，臣妾发现您最近格外看重承儿，臣妾虽心疼之前一直被您宠着的靖凰，可同样也清楚，承儿是长子，是您给予厚望的长子。”
“臣妾清楚的知道您是对的，可臣妾身为母亲，却又忍不住想要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
“偏偏……偏偏……臣妾又做不到。”
一开始桑芷还算冷静，可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这样的桑芷，御恒帝也心疼的将桑芷揽进怀中。
其实在听到桑芷刚才那些话的瞬间，御恒帝还当是桑芷在委婉的向他表达自己对几个孩子偏心的不满。
可看着这会儿哭的伤心的桑芷，御恒帝又心疼的不行。
静下心来想一想，他的沅沅怕是又在害怕了。
关于自家沅沅骨子里和别人不一样的问题，御恒帝曾经不止一次的思考过。
他虽不明白他的沅沅为何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可他却清楚，沅沅大多数的不一样，他都是喜欢的。
既然如此，如今沅沅的这点‘小缺点’，御恒帝自然没有放在眼里。
人嘛，都不是完美的。
想到这里，御恒帝也看着桑芷道：“朕明白你的心思，你也不用觉得愧疚与不安。”
“《周易》里有关于命理的学说不知沅沅可有看过？”问完，不等桑芷回答，御恒帝便又继续道：“朕信命，但也相信上天会给每一个人改命的机会。”
“承儿是我们长子，他又自幼早慧，朕对他寄予厚望，也的确打算好好培养他，将大齐江山交给他。”
“靖凰是朕第一个孩子，又长得那般像朕，朕自然也疼她。”
“朕的慈父心肠被这两个孩子一分，的确剩下的不多，可朕也不是不爱其他孩子。”
“若以后有了其他孩子，朕依旧会疼爱，可朕却清楚，不管再来几个孩子，都不会越过承儿和靖凰在朕心里的地位。”
说着话，御恒帝拉着桑芷走至软塌边坐下后，才又继续道：“朕打算培养瑞儿和安儿成为承儿的左膀右臂，他们是亲兄弟，但皇位却只有一个。”
“将来，若是瑞儿、安儿甚至是靖凰，大齐之外的国土，只要他们想，朕就会尽全力支持他们去争夺，但大齐江山，只能是承儿和他子孙后代的。”
“除了皇位，朕的私库，将来也会给其他孩子多分点，这是朕对他们的补偿。”
“至于其他的，朕虽知对其他孩子不公平，可朕身为帝王，一旦做出决定，只要不是承儿自身有问题，那朕就会坚定的坚持下去。”
说完自己心里的想法，御恒帝又看向桑芷道：“沅沅，朕明白你心里的痛苦，可不管是皇家还是任何一个大家族，一旦决定了继承人，本就是会得到家族绝大多数的支持。”
“你私下可以多补贴其他几个孩子，但江山传承，朕绝不允许有半点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