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不解,他不能接受鲁智深的话。
他都没有出过清河,虽然在江湖上略有薄名,可说到底还是一个百姓。他自知,自己称为一个吏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个什么大人征召他为都头?
“洒家也知晓你的顾虑。”鲁智深回忆起那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下午,“那日,洒家的羊……”不对不对,怎么忽然想到了烤羊排,他赶忙摇摇头,“当时我正在大相国寺底下做一个菜园和尚,他径直找到我,说是要召我为都头。”
“洒家和那人平日从未有过接触,他却叫出了我在西军的称谓。”鲁智深回忆道,“洒家只道是仇人上门,可没想到,他果真是拿出了文书。后来,洒家这才知道,他原是殿前都指挥使高太尉的儿子。”
“殿什么指挥使的官很大吗?”武松好奇道,他只是对高太尉这个名字隐隐熟悉。
“何止是大,那可是管着八十万禁军的官儿呢!要知道,除了西军十万不服管教外,全天下兵马都受其节制!你说大不大?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那缘何找到你我这等小人物?”武松被他说的云里雾里。
“洒家后来才知道,找我说是有人举荐。”鲁智深装作高深一笑,可惜黑暗之中无人看见,“但洒家觉得不是,具体原因倒是不便与你细说,不过其诚意做不得假。”
“当真是去做都头?”
“当真!出家人不打妄语。”鲁智深见武松顾虑打消了大半,开口笑道,“不然洒家走这么些路来找你们兄弟两人干甚!”
武松已然从地上爬起来。
鲁智深摸黑把衣柜挪开,打开门,看见张三等人拿着提灯满脸担心,那店里的管事和小厮门都在门口。
见鲁智深出来,管事忙问道,“可是遭了贼了?”
“那道也不算。”鲁智深拿出自己的都头令牌,“洒家乃郓州军都头,里间的事你莫要管,若有损毁明日一应付你。”
说着,侧身让张三李四并武大郎入内。
管事扭着头想要看,却是只看见一团乌黑,又见鲁智深这般霸道,只得叹气,派了个小厮守在门口。刚刚叮铃哐啷一阵,指不定坏了多少东西。
鲁智深把门关上,张三他们也把屋内的灯点亮,这才看见门边上站着一个人。
“诶呀,二郎!”武大郎看见武松,先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却是真的,欣喜之余一把抱住……了武松的膝盖,埋怨道,“你可让俺好生心忧!”
“哥哥,武松愧对与你啊!”武松满脸苦涩,蹲下身子,与武大郎抱着哭了起来,一路上的风霜和担忧,都在这洒泪片刻。
“师傅,莫非刚才你二人在此厮打?”张三看两人满脸尘土,衣裳不整,再看满地狼藉,担忧道,“有没有什么伤?”
“无妨。”鲁智深看武大和武松相认,这才确认下来武松身份,吩咐张三道,“你且去烧一盆热水,洒家与武二擦个脸。”
“李四,你去吩咐店家,安排一桌子好酒好菜,送到——”鲁智深看自己屋子里面桌子斜着,椅子倒着,“送到你屋里去,我和武二要好好吃一顿!”
“大师……哦不,这位大人,不必如此麻烦。”武松连忙拦住鲁智深,“不需如此破费。”
“婆婆妈妈像什么样。”鲁智深瞪了他一眼,凶道,“洒家请你吃一顿,哪还要说什么啰嗦破费不破费。还有,洒家姓鲁,叫我鲁达就可,不要什么大师小师,大人小人的。”
武松讪笑一声,便不再反驳了。
两人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
张三动作快,一盆热水配上了两根毛巾。两人抹了把脸,擦了个手。
鲁智深先去那屋等着吃酒了,给武松和武大郎留下说话空间。武氏兄弟各自心理说上一阵,李四安排的饭菜都好了,便叫武松过去吃。
“大哥,一起去吃一些吧?”
“你去吧,俺困了,这半夜三更的如何吃的下?”武大郎也知道他们是请武松去当都头,欣喜异常,哪里会困,只不过自小便自卑,弟弟有出息了反倒更加小心谨慎。他怕去吃饭鲁智深不待见他,从而影响他弟弟。
武松心眼直,不知武大郎这般作想,听他说困了,忙叫他去睡,自己则在李四带领下来到吃饭那屋。
鲁智深这般是真饿了,本就半斤牛肉不够吃,晚上还剧烈运动了,如何不得饿,都等不到武松来,自顾自的先取了一张卷饼,塞上些许牛肉,蘸酱吃了。
武松见鲁智深不把他当外人的样,自也不客气。说起饿,他更是当仁不让第一饿,这么些天就吃凉了的炊饼馒头,晚上好不容易就吃些肉,可奈何囊中羞涩,浅尝即止。
他拉开椅子,先灌了一大碗酒,然后胡吃海塞起来。
两人就如比赛一般,不曾言语,肉进嘴,酒入肠,一刻也未曾停歇。张三李四给他们倒酒添菜,忙不过来。
张三好不容易得空,才仔细打量了一番武松,常年猎户生涯让他皮肤泛着小麦色,个子高大,一双眼睛端是炯炯有神。之前听武大郎说起过他这胎弟健壮无比,张三还有些不信,如今却是相信了。
“武大和武二真是一母双胞?”张三在心里纳闷。
又过些许,鲁智深才停下筷子,“洒家却是饱了。”再看向仍在吃喝的武松,笑道,“你力气略有不及洒家,但吃饭怎地比洒家还大?”
“力气非是我不及你。”武松咽下这口饼子,“要不是我这一路未曾睡好吃好,如何让你轻易压我身上?”
“那还得改日再来一场?”鲁智深只倒是他不好意思承认失败,调侃道,“洒家亦是未用尽全力。”
“来一场便来一场,如何怕你!”武松大口灌了一口酒,也是微微喘气,打了个酒嗝,“好酒!”
鲁智深看他如此豪爽,正对胃口,拿起一壶酒,哈哈大笑,“先不说日后,如今敢和我拼一场酒!?”
“且来,且来!”武松也是好酒之人,同样拿起一壶酒,激他道,“若是你今日喝得过我,你就是我大哥!”
“小弟,且让你看你大哥的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