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贵人

这工程没什么技术含量。

吴良虽名义上是负责人,但其实也仅仅只是与屯长简单交流了一番,屯长便已领会他的意思,带人下去干活了。

如今瓬人军上下人人都知道吴良立了头功。

加上曹禀又对他极为器重,甚至有传言说这次回去之后,曹禀便可能将军候一职让与他来做,因此人人都会他极为客气,命令传达下去执行的也是颇为顺利。

至于那传言嘛……

八成是陈金水那几个大嘴巴传出来的,因为曹禀说这番话的时候就他们六人在场。

安排妥当之后,吴良难得清闲下来。

独自走在寝园之内,总算有了功夫细想那个神秘小鼓的事情。

结合《史记》中有关梁孝王的记载,吴良依旧觉得这小鼓与那头背上长着脚的怪牛关系匪浅,没准儿小鼓的鼓面与背带就是用那头怪牛的皮所制。

而且那头怪牛必定不是俗物!

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一般的兽皮,绝对不可能经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依旧保持新皮一般的柔软与韧性。

“牛……牛……牛……”

顺着这个线索,吴良闭上眼睛搜索自己脑中所知的所有与牛有关的历史传说与典故。

良久之后。

“夔(kui二声)牛?”

吴良蓦然睁眼,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接近的答案。

《山海经·大荒经》中收录过这样一种异兽,这种异兽叫做“夔牛”。

夔牛长得像牛,但只有一只脚,浑身青色,头上没有角,叫声像打雷一般,轰隆隆震天动地,只要它一进水,必然狂风大作,风雨交加,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上古异兽。

相传天下只有三头夔牛。

第一头夔牛被黄帝捉住,剥了皮做成了战鼓,剔了骨做成了鼓槌,听说此鼓一击声震500余里,黄帝部落的将士听到鼓声之后群情激奋,奋勇无比,而蚩尤的部落则闻风丧胆,于是天下大定;

第二头夔牛则被秦始皇找到,他也想效仿往日黄帝用天鼓振奋士气,从而征服六国,踏平天下,一统华夏,于是他也将夔牛杀了做成了鼓,但这鼓制成之后敲击起来效果不知为何却差强人意,又被他一怒之下毁了;

自此,夔牛便只剩下了一头。

可是自秦始皇之后一直到吴良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之间历经两千多年的历史,便再也没有了有关夔牛的任何线索,仿佛第三头夔牛凭空消失了一般,不免令人疑惑。

而吴良之所以会将神秘小鼓与夔牛联系在一起,主要是基于三点:

第一、神秘小鼓的鼓面中确实透着些许青色,起初他还以为这是因为采用了某种特殊的鞣制技术所致,因此并没有太关注。

但现在看来,倒确实与夔牛的皮毛颜色有些类似。

并且外形也有待商榷,背上长着脚与一只脚的牛,总觉得有点相似之处;

第二、仍要说回《史记》。

作为一部篇幅冗长的纪传体通史,《史记》中记载了上至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里面可谓人物众多事迹众多。

因此若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断然是没有资格载入《史记》的。

而偏偏这头长着脚的怪牛的事便被载入了其中,这从另外一个侧面是不是也可以证明,这头怪牛其实很有来头,只是司马迁没有细写,又或者因为某种原因没敢细写罢了?

毕竟据吴良所知,梁孝王刘武虽然没有当过皇帝,但其实一直有一颗称帝的心。

并且为此还命人暗杀了十多名反对他称帝的朝廷重臣,当时的皇帝汉景帝刘启得知此事之后震怒,刘武不得不命手下谋士自杀顶罪,又与窦太后合演了一处假死的戏码,才终于逃过死罪,自此却也难逃汉景帝刘启的怨恨……

而在这不久之后,有人为刘武献上一头背后长着脚的怪牛。

又过了没多久,刘武便忽然得了热病暴毙而亡。

假设那怪牛就是夔牛,试想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发现夔牛之后将其杀死制作成鼓以求一统天下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再阴谋论一点,夔牛的事被汉景帝刘启得知之后,发现刘武称帝之心不死,立刻想办法弄死他以绝后患,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至于《史记》中怎么记载……

历史向来都是由统治阶级主导的,司马迁作为西汉臣工,这件事又作为皇室不愿公开的丑闻,该怎么记录难道他心里没点数么?

第三、黄帝制成的夔牛鼓敲响之后,既可令麾下将士提振士气,又可令蚩尤部落闻风丧胆,似乎与此前他在墓中敲鼓震犼有些相似之处。

至于他为何不能像黄帝一样提振士气……

这点秦始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制成的夔牛鼓不是也没能发挥这样的作用么?

吴良分析,或者三头夔牛本就有着不同的特性,因此制成的鼓也有着不同的特性。

又或者这鼓的功效可能与使用的人有关,这是一件能够“升级”的神器,拿黄帝与秦始皇比较分析的话,可能越是仁德高尚之人使用,威力就越大也说不定。

具体是怎样还有待进一步的验证。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小鼓确实可以震慑到犼,这种类似于异能的特性便足以证明神秘小鼓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不知是否也能震慑其他的野兽与凶兽……

……

就在吴良忘情思索的同时。

“这挨千刀的短命鬼,何德何能竟如此好运,就连曹禀也对他如此器重!”

狠狠一拳砸在残垣之上,周丰嫉恨的望着吴良的背影,仿佛嚼着他的骨头一般咬牙切齿的骂道。

“若曹禀有意让位于吴良,从此此人岂不是便能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区区一个逃兵,狗一般的奴役?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夜!”

“就在今夜!”

“看我今夜略施小计,给你安上个弥天大罪,到时莫说曹禀,便是曹德(曹禀的父亲)亲自开口也保不住你!”

骂完之后,周丰总算略感舒畅,又瞥了吴良一眼,冷笑着向军帐走去。

待周丰离开许久之后,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才踮着脚自残垣之后摸了出来:

“想不到拉个屎还能听到这样的密事,俺真是有才兄弟的贵人,这回应该能先还上一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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