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海岛宝藏83

警察署, 探长先生非常挫败,被女子爵说中了,无论他问什么,埃里克都一言不发。

哪怕他提到赛迪尔夫人已经承认陷害和杀人的罪行, 埃里克顶多是表情变了变, 剩下什么都不肯说。

“你知道你那个老仆很有嫌疑吗?”探长威胁道。

“他没和他们接触过, 一次都没有, ”埃里克道。

“但他肯定为你传递了不少次消息,要不然你这破坏的身体, 是如何买药, 又如何指挥雅各宾派某人下药的?”探长仍然觉得, 老仆是个关键的人物。

“如果你以为能从他嘴里问到什么, 那就去吧, ”埃里克依然油盐不进。

探长先生气得站起来, 摔门而出, 走到隔壁, 询问审问的探员, “他都交代了吗?”

探员摇摇头, “一问三不知。”

探长狠狠一拍桌子,然那老仆无动于衷,默默垂着头,“埃里克都承认杀人了, 你也没必要再帮他隐瞒, 告诉我,酒馆里下手的人是谁?”

老仆摇头。

“那都有谁拜访过埃里克?”

继续摇头。

“他出门见过谁,你总知道吧?”

还是摇头,似乎除了摇头, 什么都不会。

探长险些就要怀疑他是哑巴了,可这个老仆真真切切是能说话的,只是可能有点呆,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对于神秘古怪的埃里克,丝毫不去探究。

而埃里克也很好的避开了他,难道除了让埃里克开口,就没有丝毫办法吗?

这么想着,探长就看到苏叶带着一对母子进来,忙苦笑迎上来,“埃里克实在太固执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女子爵您来了实在太好了。”

苏叶对他点头,“给我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门,他们有一些私密话需要谈。”

探长好奇看着眼前这一对母子,好似猜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通。

但他还是把几人带到了埃里克所在的牢房,自己和探员退了出去。

苏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给了三人说话空间门。

“少,少爷,我是菲安娜·索普,您还记得我吗,二十多年前在樱池庄园当女仆,我......”赛普夫人结结巴巴把那晚发生的事说了。

埃里克沉默半响,突然道,“我记得。”

“什么?”索普夫人错愕。

“我记得那晚发生的事......刚开始我确实醉了,后来就清醒来了,但我并没有推开你,而是任由□□把我吞没。是我的错,事后还不敢承认,知道你离开,我还松了口气。”

索普夫人神情一僵,面上流露出难过。

“我是个混蛋,敢做不敢认,当时妈妈想让我娶贵族家小姐,我最后选择离开英国去美国闯荡,逃避我犯下的错误,对不起。”

当年他没忍住,对漂亮的菲安娜做了不该做的事,事后又不想承担责任,是他的错。

或许后面发生的一切,是对他不负责任的惩罚。

埃里克嘴里泛起苦涩,悔恨道,“我非常抱歉。”

“不,是我主动的,”索普夫人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埃里克垂下头,“我父母的墓碑......是你修缮的吗?”

索普夫人点点头,然后急切道,“不是为了你,当年他们是一对仁慈的主人,对我,多其他佣人都很好。我不忍他们的墓地没人打理。”

“是啊,他们很好,上帝要惩罚,应该惩罚我才对,为何要是他们,”埃里克用手遮住眼睛,可眼泪从里面流出来,浸透了双手,也让人窥视到他平静表面下的痛苦不堪。

索普夫人更难过了,“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跑进你的房间门,可能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麦克默多不会被美色所迷,做了不该做的事,可以心安理得娶一位贵族小姐,然后在英国安稳度过一生。

不会因为愧疚不敢面对,而选择逃避,离开英国发生那么多可怕的事。

“与你无关,是我过于轻信,”埃里克松开手,终于说到了正题,“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这......”索普夫人看看儿子,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埃里克看看他,又看看熟悉的员工索普,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他,就觉眼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声音里有震惊,也有惊喜,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索普面前,细细打量他,“你和我年轻时有五分相像,是了是了,我怎么会忘了年轻时候的长相呢。”

“霍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难以置信,我竟然还会有儿子,我很高兴,真的......”他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激动得浑身颤抖,紧接着连连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索普夫人急了,忙上前帮他拍背。

索普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牙鸟片水,“这个,对你有没有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出门时顺手就拿了一瓶。

埃里克颤抖着手接过,一口灌下去。

舒缓剂的作用很明显,没多久就不咳了,他紧紧握着瓶子,目光炯炯打量两人,“菲安娜,谢谢你愿意带着他回来。”

“我......”索普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爵位和樱池庄园都会是他的,我发誓,一定叫他名正言顺得到一切。”说着,他提高了嗓音,“女子爵,进来吧,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您,只要您帮我一个忙。”

苏叶推门而入,对着两人点点头,他们依依不舍离开,出去时好几次回头欲言又止。

埃里克对他们微笑,眷恋满足的目光在索普身上停留,直到他们背影消失。

“我该感谢你,谢谢你为我找到继承人,了却我的遗憾,”他对苏叶道。

“那么说说吧,你在美国都经历了什么?”苏叶问道,很好奇他是怎么从绞刑架下逃脱的。

“前面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就从我被抓后说起吧。那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挣扎着想醒来,可脑子实在太沉重,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劲,却无法控制疲惫的身体。”

“直到巨大的踹门声把我惊醒,禁锢同时接触。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我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我躺在床上,手里还有一把沾血的匕首,旁边躺着一具尸体,血浸染了整个床单,和白色床单形成鲜明刺目的画面,那场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哪怕过去二十年,记忆犹新。”

“踹门的男人很生气,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骂我们狗男女,咒骂我也去死。我想反抗,想要解释,可身体实在太沉重了,连起身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反抗。他用巨大的力气拖我下床,狠狠踹了好几脚。我清楚记得,我的骨头断了两根,是小腿和手臂上。”

“我几乎要被打死,头更加昏沉,剧烈的疼痛让我彻底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到了牢里。我被扔在地上,疼得蜷缩起身子,寒意透过地板,一个劲儿往身体里钻,尤其是骨头断裂处,让我有种永远都好不了的错觉。”

“我□□着呼救,想着至少来个人,让我知道目前的状况,我真的杀了人吗?然而没一个人搭理我,无论我怎么努力,出声喊人,或者敲击地板,都无人理会。”

“第二天,我就被带上法庭,那是对我的审判,但作为当事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意识昏沉,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我知道自己发烧了,也知道他们在审判我,如果我此时不自辩,可能就要死了。”

“我努力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说出的话似乎没一个人听得见,他们一个个站起来,大声的,愤怒的指责我的罪行,我并不认识他们,甚至对死者也不熟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义愤填膺,说的头头是道。但他们掩盖了我所有的辩解,以至于最后法官落锤,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明白,我就要死了,被冤死了,因为我听到最后一句,仿佛死神的镰刀,带着寒意刺激到灵魂深处,让我即便昏沉得快要晕倒,也听到了这一句判词,他说,‘现决议判处死刑......立刻行刑!’好啊,我要死了,我想,甚至都来不及不甘心,就晕了过去。”

“我以为再也醒不过来,或者醒来面对的,是上绞刑架,可事实是,我在一间门简陋的屋子里醒来,我的烧退了,但依旧全身无力,断了的小腿和手臂,也被人用木板固定绑好。那不是监狱,我很肯定,也觉得难以置信,竟然有人把我救出来了,从守卫森严的监狱里。”

“他们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苏叶询问。

“我也好奇呢,就一直等着,果然,到太阳落山时,有人进来了,端着牛奶和面包。他态度非常亲切,扶我起来吃东西,还交代了我身体情况,嘱咐我好好养着,千万不要随意移动,以免伤势加重。”

“我急切想知道现在的状态,我是怎么离开监狱的,难道在不知道的时候,警探们抓到杀人凶手了?可他显然不愿意告诉我,只让我养好伤,此后一段时间门,我只见过他,渐渐聊天次数多了,他见我情绪稳定,才告诉我实情。”

“原来我已经死了,哈哈哈,奥尔里奇·赛迪尔已经因为偷情杀人而判了死刑,只不过他们这群人神通广大到,把我替换了出来,被绞杀的是他们找到的替身。而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帮我,是因为他们是一支专门对付美国政府腐朽议员和官员的地下组织。在调查死者丈夫时,发现他打算直接冤死我,而时间门已等不及他们找到真相,于是就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

“他们说着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和公平,并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斗争,甚至许诺可以为我报仇,杀死害了我的议员和赛迪尔夫妇。说实话,我是心动的,年轻人谁没有热血维护正义的想法,我又遭受不白之冤,就更愤恨那些人仗着权势为所欲为。”

“那些人见我松动,就带我参观他们的基地,那是一个隐藏在山腹中的矿洞,据说他们的成员中,有一位富商,购买下这个矿场后,就把这里作为基地,另外挖出来的矿,可作为我们的活动资金。”

“我亲眼所见,他们有钱,有人,还有武器,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少说有上千人。我被他们的理想说服,答应留下来跟着他们干。照顾我的人很高兴带我去了一个大的厂区,说欢迎我的加入,并给我安排了工作,就是和其他人一起,把要求的机器做出来。”

“起先我以为那是为挖矿做准备的,然而随着机器的设计图纸渐渐完善,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那是制造金币的机器。我是学器械相关的,在我未进入大学前,爸爸带我去见了一位老朋友,他是铸币厂的管理员,在他的带领下,我看到了当时英国最先进的铸币机器全貌,所以图纸完善后,我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我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救我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早就知道我懂器械,故意把我弄来的?那套机器造好,他们铸造的金币就是真的,并不是□□,而他们明显不是官方的人,如此做难道真是为了正义,而不是敛财?”

“因为有了怀疑,我开始观察他们的言行,发现他们和真正的革命者有着巨大的区别,更像是一些亡命之徒,之前是我一叶障目,可现在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我参与了进来,他们就不会再让我离开。”

“我知道,我必须蛰伏下来,等待一个时机,逃跑的时机。我等啊等,等到那台机器几乎要建好,他们欣喜若狂,开始实验效果,却发现铸造的金币非常粗糙,和真正的货币差别不小。此时我站出来说,是因为金币的材料配比不对。我们都知道,金币并非纯金,尤其是二十年前比较流行的十美元鹰金币,价值更高,材料配比非常独特。”

“他们想了不少办法,都无计可施,最后我站出来说,如果可以去美国政府的铸币厂看一看,兴许能看出一些名堂。那些人经过商议,同意了我的想法,几天后,就想办法送我进了铸币厂,成为一名新入厂的员工。我们都知道,铸币厂的管理非常严格,进去了,每半年才能离开一次。因此他们对我的监视力度下降了,趁着这次机会,我摸清楚铸币厂的环境,并知道了厂长办公室所在。”

“我觉得,如果市面上出现了□□,哦,那都不是□□,是他们特意造出来的真币。真币更可怕,如果源源不断制造出来,会冲击整个市场经济。无节制的造币,必定带来超乎想象的后果。对厂长而言,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此他是值得信赖的,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单独见他,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厂长非常重视,当即开了特例,带着我离开厂里,去了一位参议院议员的家,说明此事。那名议员知道后,大惊失色,立刻安排我们住下,自己则出门了一趟。他说要面见总统,让我们在原地等他,不要离开。”

“我在他家中等了两天,两天后,等来的不是美国政府机构,而是他们。没错,那个议员竟然是他们帮派的成员之一,”埃里克苦笑不已,“我早该想到的,他们在当地如此猖獗,毕竟有人在背后撑腰。可怜我谋划这么久,竟然一头撞入对方老巢。厂长被杀,我被带回去,他们用尽各种手段,狠狠折磨了我一通。鞭打,烧红的铁块,扔进狼群里被撕咬,然后用烈酒浇受伤部位......各种我能想到想不到的手段,折磨得我痛不欲生。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三个月,我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以为他们折磨够了就会杀了我。”

“然而三个月后,他们不再对我用酷刑,而是让我修理用坏的机器,如果不照做,就砍断我一根手指。我当然不敢反抗,说实话,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可我明白,他们轻易不会让我死。而我也不想再受那些想一想就不寒而栗的折磨了,只能帮他们修好机器。”

“之后一个月,我迎来了平静的日子,这让我有片刻喘息,一月后,他们认为一台机器实在不够用,又命我研制更好的机器,实在那台一月坏一次,效率也没铸币厂的高,他们眼红更好的。”

“我知道,如果不同意,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对付我,那些疼痛折磨的日子,深深刻入我的灵魂,使我不敢有丝毫反抗。按照他们的要求,我孜孜不倦研究着新的机器,之后又研究各国货币的制造工艺和材料配比。从那个厂里出去的货币越来越多,金币银币乃至铜币都有。”

“拥有了铸币的能力,他们的势力无限膨胀,到了后期,别说在他们守卫深严的基地,就是附近的大小城镇,都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在政府眼皮子底下,他们弄了一支私人武装。人心不足蛇吞象,似乎国王的顺遂养大了他们的胃口,想要光明正大割据一方,而不是默默隐藏在黑暗里行事。”

“于是他们想要制造武器,只有自己能制造武器了,才能和美国政府抗衡不是吗?我又迎来新的任务,设计制造武器,说实话,那是我的知识盲区,身为虔诚的基督徒,我讨厌一切热武器。可我也没忘了,那生不如死的三个月,勉强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在武器方面,我还是有一点天赋的,花了两年时间门研究,终于造出第一把木仓,此时,我已经成为研发部门的高层,身边有无数帮手。我不知道他们是自愿的,还是和我一样,被折磨后,压根不敢反抗。”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让我造什么就造什么,不会就去学,直到造好为止。野心无止境膨胀的后果,就是他们正式和美国政府宣战了。”

埃里克面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似嘲讽似解脱,“趁着美国和英国打仗期间门,他们宣布独立,不受美国政府管辖。此时英国在海上占尽优势,而美国在加拿大前线占据主动,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持续的拉锯战,英国绝对想趁机让美国重归旗下,而不是彻底独立出去。而美国也想把英国势力扫除,尤其想将加拿大并入国土。至于他们这远在南部的小小地盘,应该不会被放在心上才对,他们就有了趁机坐大的机会,不行也可偏安一隅。”

“为此,他们给英国海军元帅甘比尔去了一封信,表达了臣服之意,意图借英国的势,辖制美国。然而这种战争打得索然无味,英美双方各占优势,谁也奈何不了谁,加上波拿巴在欧洲大陆的蠢蠢欲动,吸引了英国的注意力。比起遥远的美洲大陆,自然是近在眼前的皇帝陛下是最大的威胁。”

“因而他们很快握手言和,达成协议,为表诚意,英国人直接把他们给卖了,美国政府对此非常恼火,调转枪头直接对上了他们。不过半月时间门,就把他们辛苦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势力全部摧毁,大部分成员被抓,包括我。”

“而我是英国人,我证明了这一点,且积极配合,供出了他们所有资料,以及参与人员名单。在这之前,我还通过好不容易培养的渠道,给英国海军统帅送了一封信。我没表明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奥尔里奇·赛迪尔已经死了,表明身份也只会惹来怀疑,于我的计划不利。”

“信里只强调了一点,我知道他们存放金币的仓库位置,虽然他们铸造的金币没得到官方认可,但一模一样的材料,做不得假。所有那些也都是真币,我相信元帅会动心的。”

“果然,他找了些理由,把英国人都要走了,包括我。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带领他们找到藏金币的地点,趁美国政府还没反应过来,把整个仓库的金币都运走了,铸造金币的机器,尤其是铸造英镑的,全部摧毁后,火速撤离。”

“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我也算是将功折罪,回到英国后,重新办理了身份,拿着一点点奖励,回到本市,余生只剩下报仇。可我迟迟下不了决心,奥尔里奇父子死了,赛迪尔家族就再没了继承人,我寻找了两年,一无所获。没想到,我都放弃了,上帝竟如此厚待赛迪尔家,让您送来了霍恩,霍恩·赛迪尔,他会是赛迪尔家族的继承人,我保证!”

“在酒馆给莫迪摩尔下药的是谁?”苏叶询问。

“莱斯特,”这次埃里克没有保持沉默,而是说出了答案。

苏叶并不意外,审问过程中,她并没有发现下药的嫌疑人,就该猜到的,要么是莫迪摩尔自导自演,要么是另外一名死者莱斯特。

只是莱斯特的身世非常清白,和莫迪摩尔也没有仇恨,她没调查出原因,“目的呢?”

“是为了报恩,”埃里克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我曾经帮助过他,两年前他失手打死一名欺辱他心爱姑娘的贵族,是我帮他扫清了尾巴,让另外一名恶棍成了嫌疑犯。”

“所以他加入雅各宾派是遭到不公平待遇,因为足够激进,成了党派中坚定份子,莫迪摩尔拿他当心腹,从未防备过。他们计划烧毁樱池庄园,也是他告诉你的,”苏叶总算明白了。

两年前这件事扫尾做的好,就连她都没把那件发生在南安普顿港的命案,和莱斯特联系起来。

埃里克默然点头,“我原本只想让他在莫迪摩尔的酒里加点苔霉素,造成病发的效果,好阻止火烧樱池庄园。但他说,不管多大的困难,就是病得起不来,莫迪摩尔都不会放弃。他也曾试图劝说莫迪摩尔换一个地方,但樱池庄园是本市除诺森伯兰城堡外,最豪华的贵族庄园,相比十多英里外的诺森伯兰城堡,自然是近在眼前的樱池庄园,造成的震撼效果更强烈。”

“何况他调查清楚了,相比宽和好名声的诺森伯兰公爵,奥尔里奇·赛迪尔对佃户要恶毒的多,他们使劲压榨其他人,才是需要被斗争的对象,也更能引起民众的悲愤共鸣,而不是对上名声好的诺森伯兰家族,反倒惹人同情公爵,对雅各宾派越发厌恶。”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那是我的家,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他。于是命令莱斯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件事。我把苔霉素,酒和牙鸟片水的配方告诉了他,我知道,他势必会杀了莫迪摩尔,但我不后悔。我已经想好了,不会让他遭难,事情发生后,确保剩余的雅各宾派再不会打樱池庄园的主意,就去杀了奥尔里奇父子,然后自首。”

“但我没想到,莱斯特会因为愧疚,抢先喝了有毒的酒,与莫迪摩尔一起死了,是我害死了他,” 说完,他眼底流露出懊悔。

“那么,在赛迪尔小姐的药里动手脚的是谁?”苏叶继续询问。

埃里克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道,“我亲自下的。”

“不要撒谎,你知道你没有能力让索普从私生子变成婚生子,而我可以,你撒谎骗我是得不到帮助的。”苏叶盯着他的眼睛。

埃里克垂下眼,陷入挣扎。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我做的。”

苏叶转头,“哦,管家先生,我早该想到是你的,你一直是赛迪尔家族的管家不是吗,忠心耿耿!”

“是的,我是赛迪尔家族的管家,老爷和夫人非常器重我,当年他们亲自吩咐我,要好好辅佐奥尔里奇夫妻,把樱池庄园经营打理下去。这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是杀害老爷夫人的凶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埃里克扯扯嘴角,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管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少爷,您受苦了!都是我无用,没有保护好老爷夫人,害他们遭了歹人毒手。”

“所以你是认出了埃里克,发现他并没有回家认亲的意思,才觉察事情有蹊跷,”苏叶点点头,倒真是个忠仆。

“是,少爷突然出现在市内,相貌改变之大,要不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熟悉他的一切,都无法认出来。我震惊之余异常惊喜,本想上去和他相认,却发现少爷一直躲着庄园里的人,我知道这很不正常,耐下心来仔细观察,发现少爷仇恨着奥尔里奇夫妻,我就知道,他们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没有能耐,查了两年才渐渐拼凑出部分真相,当年少爷出事,肯定是他们害得,那老爷和希娜夫人呢?他们害了少爷,怎么会轻易放过老爷和夫人?虽然找不到证据,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是吗?所以哪怕为了让少爷重新继承樱池庄园,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选择第一个向希娜小姐下手,是因为她的出生,让克拉克子爵夫妇确认遗嘱,以至于走向死亡,”苏叶点点头,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们我不会放过的,”管家心疼的看着埃里克,“我已经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仅仅留您在书房一会儿,您就直接动手了,早知道,早知道......”

埃里克五味杂陈,感动于管家的忠心,又难过他竟然为了自己谋划杀人,“我本就命不久矣,你,哎!”

管家虽然没成功,但毕竟付出了行动,因此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的。

“我不怕,”管家抹去脸上泪水,“樱池庄园有了继承人,我非常高兴,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埃里克疑惑,“你怎么......”转头看向苏叶。

苏叶摊手,“我并没猜出是管家,只是往樱池庄园送了一封信,表明麦克默多·赛迪尔曾秘密有过一段婚姻,还生下了继承人。让他们暂时不要慌,等待继承人归来,在这之前,维持庄园平稳运行就可以了。即便庄园主人未来不满,想要解散他们,也会支付一笔遣散费,以及写一封推荐信,比他们现在慌不择路离开好得多。”

这当然是为了钓鱼了,庄园里既然存在为了埃里克杀人的忠仆,那他自然也会希望前主人留下继承人,肯定忍不住跑来警察署,确认未来继承人是否属实。

苏叶提前交代过,如果有樱池庄园的人到来,就带过来,听一听他们的谈话。

苏叶一说不愿意帮忙,管家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承认,生怕索普不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

埃里克沉默半响,露出一个苦笑,“女子爵,果真算无遗策!”

苏叶站起来,随意的舒展身体,“你要不要听一听我的计划?”

管家立刻目光灼灼看过来。

“英格兰和苏格兰交接的格特纳格林是私奔者天堂,二十年前,麦克默多和菲安娜·索普相爱,碍于一个是贵族少爷,一个是女仆,遭到克拉克先生和希娜夫人私下反对。两人不顾阻拦,跑到格特纳格林结婚。在这里,无需父母同意,只要男女双方年满16,在一位见证人面前立下誓言,结婚即成立。”

“两人的恋情我知道,当初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放跑一对年轻人的,就是我,”管家立刻配合道。

“见证人很容易找到,但婚书呢?要制作一份二十年前的婚书不容易吧?”

格特纳格林小镇手续再简单,也需要注册结婚的呀。

“这个你不用操心,等着签字就行,好了,事情已经结束,我该告辞了,”苏叶起身往外走。

“等等,我该怎么感谢您?”埃里克叫住她。

“不用,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苏叶也不是特意帮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听说子爵喜欢收集艺术品,尤其是画作,赛迪尔家族有一些珍藏,如果您喜欢,可以都带走,”埃里克道。

苏叶摆摆手,并不怎么在意。

“其中一副色诺芬的画作,充满了神秘色彩,或许您会感兴趣?”埃里克继续道。

苏叶跨出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他,“色诺芬的《海岛图》?”

“是的,”埃里克见她感兴趣,松了口气。

管家立刻道,“我会吩咐人送到府上。”

苏叶点头,离开了监狱,剩下的时间门,留给他们一家人叙旧吧。

杀人案告破,也就是说,诺森伯兰公爵那一堆亲戚,和杀人无关,剩下的诺森伯兰家族就可以搞定。

走到警察署外,一个浑身狼狈的女人恶狠狠冲过来,似乎想甩她巴掌。

苏叶一侧身,脚一勾,她整个人趴到地上,头狠狠磕在地板上,溅起一阵灰尘。

“乔伊斯?”苏叶上下一打量,明白了,“那位富商得知你孩子没了,直接抛弃了你。”

乔伊斯艰难的爬起来,“贱人,你们都是贱人,这么算计我,早晚会遭报应的。”

这话让不远处的阿特利听个正着,眼神冰冷扫过来,那不带温度的视线,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苏叶轻笑,“你的报应来了。”

话音刚来,两个健壮的大汉扑上来,捂住她的嘴,直接拖走。

“唔唔,”她疯狂挣扎,见无用,张嘴恶狠狠咬在大汉手上,对方吃痛松手,她待到机会立刻道,“你不想知道乔迪娜·福克斯的下落吗?”

阿特利看她一眼,苏叶微笑上车,“再见,有机会来埃文斯做客。”

阿特利眉眼柔和一瞬,语气平静道,“晚安,我的......女子爵!”

敲了敲车顶,马车直接离开,显然对乔伊斯口里的福克斯小姐丝毫不感兴趣。

眼见马车渐渐消失,乔伊斯眼露绝望,对上阿特利没有情绪的眼神,生出无边的恐惧,“唔唔,我,唔唔!”

“威胁她?和她谈条件?你胆子不小嘛!”阿特利看了眼大汉,转身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慢慢踱步,身后,是戛然而止的挣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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