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宴会其实很没有意思,不敢大吃大喝,不能纵情谈吐,就听大家吹捧皇帝、吹捧大唐。
宗室皇亲、***权贵,吃着清酒,赏着李琩感觉无趣的乐舞(没有艺术细胞),时有翰林(此时的翰林不过作些诗画曲乐,陪皇帝玩乐,甚至有杂耍乐者)送来诗画以供皇帝赏玩。
兴奋处,李隆基还亲自吼上几嗓子。
李琩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心里琢磨着玉环在后宫惠妃的宴上,不知是否感觉一样无趣。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几道充满恶意的目光盯着他。
悄悄观察,发现不但来自太子团伙的几人,还来自李亨、李璘的小团伙。
其中以挨着李琩坐的是永王李璘怨念最大,赤裸裸的对着李琩怒目而视。
李琩很是无语,知道李璘是由李亨养大,关系亲密,他们是为李璘出头,抱团取暖。
但他很无辜的,好不好?
李琩完全不想在永王宅办学,这十六王宅禁卫森严,与其说是一种保护,不如说是一种圈禁。
如果可以,他宁愿到偏远角落办学,哪怕城外也好,能方便他行事。
可惜李隆基玩的一手好权术,不但绝了李琩逃出十六王宅的希望,还给他添加了几个仇敌。
看着李璘的怒视,李琩无奈,如芒在背。
他端起酒杯,对李璘敬道:
「十六哥,上次那事非弟本意,弟在这里给您赔礼,敬您一杯,请您宽怀大量,莫要生气!」
李璘不但没喝,脸上怒气更盛了,他如今几乎不敢出门,一出门就仿佛被人指着脊梁嘲笑。
而今你李琩轻轻一句非本意,就要我宽宏大量,把我永王当成什么了?
李璘怒极,但在皇帝面前,依然不敢放肆,就是看着李琩的目光怒火更盛。
李琩尴尬的摸摸鼻子,自嘲一笑,自行把酒饮下。
说实话,对于李亨、李璘几人的仇视,李琩并不在意。
先不说李亨的懦弱(李琩自己也是半斤八两),李璘也是个蠢人,安史之乱后,竟被人教唆,背刺养育他的哥哥李亨,欲割地称雄,被人征讨而灭。
因此他并不在意这种人对他的感情和仇视。
他主要是感觉待在这种环境里很不舒服。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容易。
坐在上首的李隆基早已把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不禁自得。
对他皇位最有威胁的皇子皇孙们,不还是被他玩弄于掌中。
志得意满,于是举杯邀酒:「众卿且举杯!」
「自先皇禅位,朕荣登大宝已有二十五载。犹记得,先天平乱,开元治世,唯恐天下不靖,万民不安……,焚香理政,如履薄冰,三更眠、五更起,感蒙天眷,降众贤以助,得稳天下,强盛民力,迎万邦来朝……终不负先皇、终不负百姓……」
「请同饮此杯,望众卿感念天恩,勿费天时。」
饮胜,又举杯:
「请满饮此杯,望众卿常念先贤,继往开来。」
再举杯:
「请再饮此杯,望众卿心怀百姓,不负平生。」
皇帝提酒完毕,太子起身,奉上一物:「阿耶,儿与众兄弟作了一副《众子抬辇百孝图》,献于阿耶,以谢父慈君恩,祝阿耶福寿绵长,大唐孝道永昌。」
「嗯?尔等兄弟竟有如此孝心,快拿来我看!」
李隆基早就知道太子李瑛,串联着皇子们做的这个小动作,就是为了坑李琩一把。
20个健在的皇子除李琩外,均有亲手参与,尚在宫中的奶娃娃也被人拿着手参与了作图。
但他依然满脸笑意的配合。
「嗯,画的不错,画的不错!」皇子们笔力虽有欠缺,但整体不错。
尤其用一百个完全不同的「孝」字组成御辇,颇见巧思。
李隆基笑呵呵的道:「尔等兄弟孝心可嘉!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当浮一大白!」
此时,宗正卿韦元珪启奏,请传观诸皇子孝道墨宝。
李隆基自是准奏,众宗室皇亲、王公大臣竞相传阅。
到张九龄、裴耀卿、贺知章等人处,众人眉头微皱,却并未作声。
至李林甫处,他却看了李琩一眼,并未有异色。
至韦元珪处,忽然惊异:「唉?图上捧辇皇子怎么只有十九人?」
李琩早就有些傻眼,图画传于他手时,他便确定了不妥,二十个康健皇子,唯他没有作孝图,这是又为他挖了个坑。
但他当时并未作声,若太子等人只是为了耍他一次,他也无所谓。在李隆基面前,弱势是个好事。
但若依此危机,要趁势搞他,那便不要怪他了。
韦元珪是李亨的王妃之父,时任宗正卿,管理外戚。
此时,由他出声点出有皇子未作孝图,李琩便知道李亨和太子联手了。
此事看来不会善罢甘休了。
不孝?与兄弟不合?
至于吗?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给坏他名声。
他抬头看向盛王李琦,只见他低头不语,心里暗叹,这皇族里,同胞弟弟也不可靠啊!
天天问安,都能相见,这好弟弟却没有一声提醒。
果然,李隆基很配合,问李瑛:「哦?十九子抬辇?怎么缺一人?」
不待李瑛回答,李琩就站了起来,满脸沉痛的道:「孩儿不孝,未能早些发现并制止众兄弟作抬孝图,请父皇息怒,宽恕他们!」
满朝心思各异的人员闻言,登时一愣,什么情况?
马上就反应过来,卧槽,「抬孝图」,要完蛋!
瞬间满堂鸦雀无声!
李隆基也傻了,甚他娘的抬孝图,这不是咒老子死吗?
这群逆子,看来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啊!
李琩也混蛋,曲解画意,但他也无法反驳,可不就是一副赤裸裸的十九子抬孝图吗?
李瑛、李亨等一众皇子傻眼了,瞬间一身冷汗,赶紧翻身跪倒。
「阿耶,是李琩污蔑,儿等没有此意啊!」
「阿耶恕罪,太子哥哥骗我们做的……」
「阿耶,阿耶,哥哥们怎么了?」这是不懂事的奶娃子。
只见李隆基快步走到韦元珪身前,一把夺过「抬孝图」,几把撕的稀碎。
恨恨的怒视了一眼韦元珪,这狗东西干的好事!
再次返回御座!满腹怒意的看向众皇子。.
年龄渐涨,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偏偏……
「阿耶,这是误会……」
「阿耶恕罪啊!」
「阿耶,我们是一片孝心啊……」
「阿耶,你生气了吗?」小奶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去凑热闹!
感谢奶娃们的天真无邪,李隆基的心软了,慢慢冷静下来。
其实他清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皇子们并无此意,但这个巧合却依然让他怒不可遏。
前朝宴会上鸡飞狗跳,后宫中惠妃招集的宴会也不安静。
听闻贤王在理学院开女子班,招收50名生员,教导理学、医学、生育学等,大家顿时反应各异。
虽然不清楚理学院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个消息就很震撼。
家教严的书香世家,生怕被选上,反而勋贵家的女子就要豪放很多,竞相报名。
这么一来,就不太合惠妃的心意。
三郎跟他说多挑儒学文臣家的姑娘,但看样子文臣家的小娘们不太愿意,倒是李林甫家的小娘们积极踊跃,算是文臣中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