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颜查散和韩雨墨回到客店,关好了房门,兄弟二人低声说话。
“公子,你说柳姑娘会不会跟踪我们?查到我们住在什么地方?”韩雨墨问道。
“肯定会的。从现在开始咱们住在哪,出入都去了哪,她一定全都会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颜查散感叹的说。
“那你说知县被害这件案子会不会是她干的?她会不会是蝉之徒?我觉得她不像是六扇门,更像是江湖中人。”韩雨墨说道。
“反正六扇门肯定也是会来的,江门知县这件案子最后还得是六扇门老破。六扇门其实也都是总在江湖里面走动跟江湖人士接触,身上有江湖气也很正常。”颜查散说道。
“不是说刑部要来破案么?”韩雨墨说道。
“刑部的人坐在衙门里面指挥,听汇报。真正破案,找线索,抓凶手的还得是靠捕快聚集的六扇门。”颜查散说道。
“公子,你说到底是谁干的这起案子啊?你怎么说不会是蝉之徒干的。”韩雨墨问道。
“从作案目的来看。首先你还记得文史馆的主簿是怎么说这本书的吗?”颜查散问道。
“他说记不清是哪朝哪代的事情了,将军的主公赐予他一件法宝……”韩雨墨这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主公?既然他已经是将军了,为什么不称呼君主为陛下?这个词好像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了。”
“对。主公这个词用来称呼君主一般都是在汉末三国时期之前。后来南北朝隋唐的时候用的就比较少了,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基本没有人用了。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当秦王的时候,太祖李渊准许他开府纳贤,那时候他的臣子一般都称他为秦王,也很少也叫他为主公了。主公这个称呼一般都是在君主有其实,但是暂时还没有得到相应的封号之时才这么说的。当年汉末的曹操,在成为魏王之后,他的下属也基本不再喊主公而是直接称呼其魏王了。所以根据这个称呼推断,这个将军得到法宝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汉末三国时期,最晚不晚于南北朝乱世。因为这两个时期由于各路政权割据,纪年混乱,所以主簿在确定这本书是否值得入选的时候,只是看到了内容,但是一看各种混乱的纪年就懵了,所以没有记住明确的年代。”颜查散说道。
“知道了这本书的年代对于凶手的作案目的有什么关系呢?”韩雨墨问道。
“你想啊,蝉之徒是干什么的?他们是以偷窃为生的一群人。他们放着江门县里面那么多富贵人家不去偷,而是去偷一本书有什么用?”颜查散说道。
“万一他们想去找书里面的那个宝贝呢?既然是宝贝,恐怕比那些大户人家的钱财更吸引人吧。”韩雨墨说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先说明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写的的原因。就算按照最晚的时期,衣冠南渡以后的南北朝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几百年了。这本书是民间人士因为要修县志而献上来的书籍,所以也就说明这本书在本地区也已经流传了几百年了,里面的内容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面就没有人去寻找宝物吗?就没有人成功吗?蝉之徒费尽力气去找一个很可能危险重重或者已经根本不存在的宝贝,还是去江门县那些大户人家偷取现成的财宝,要是你,你会怎么办呢?”颜查散说道。
“可是毕竟那个将军手里的万一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怎么办?万一蝉之徒普通的财宝偷腻了,就想去找一找古时候的宝物怎么办?”韩雨墨问道。
“那么他们偷完书之后也没有必要杀人。就算他们在偷盗的过程中被撞见,像我们那天一样直接跑掉就可以了,就算要打架的话,知县也不会亲自上前他会喊来衙役冲过去,死也会死的是衙役。那里毕竟是县衙,里面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有很多衙役在的。而且我们也没听说那天晚上县衙有什么异动,说明知县撞见他们并没有大喊,这在正常逻辑里面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既然知县是在早上被发现已经死亡的,那就说明他一定是中毒或者中了蒙汗药之类的。凶手在偷盗那本书的时候害怕被他发现,把他迷晕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要杀了他呢?就算他醒过来之后发现一本从民间收上来的书不见了,那么他为了面子也不会声张的。再加上他手下有一个糊涂都头,恐怕他也不会派他去调查破案,此事最后肯定会不了了之。就算日后有人问他那本书的下落,他依然可以用那本书的内容荒诞不经有违圣人言论的理由,说已经将其烧了,这样蝉之徒既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能够全身而退,根本也不会发生江门全城封闭这种事情了。”颜查散说道。
“你这么说确实是这么回事。”韩雨墨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那么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杀害知县呢?就算不是蝉之徒,既然能够把知县迷晕了,把书拿走就好了,反正知县为了面子不会声张,何必还要杀人呢?”
“因为凶手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算迷晕了知县偷走了书,但是只要知县醒过来发现这本书不见了肯定会马上想到是谁做的案。修县志收书,然后再进行审查筛选,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完成的。在文史馆你也看到了,那里有上百个人在同时工作。再往前去民间收书的时候肯定有数百人上千人在干这事,毕竟江门县管辖范围也很大,没有那么多人恐怕无法覆盖所有村镇。这么多人在干这件事,所以独龙山记的内容肯定很多人都看过,看完之后他们很可能就当作是本地的奇闻逸事跟亲朋好友说过。说者虽然无心但是听者可能有意,这件事情就传到了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的耳朵里面,他就想得到这本书看一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写的。不光是这个人,就连远在襄阳的雷英不也写信千里求书了吗?不过他并非求的原版,誊写版也行,他要看的只是里面的内容,还随信附赠了银票,所以说这件事情不会是襄阳王干的。除了襄阳王之外另外一个也想得到这本书的人,可能也来找过知县,不过知县并没有借给他看。所以他就先派人伪装成蝉之徒在城里作案,最后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把知县杀了去把这本书偷了出来。如果仅仅是迷晕知县而不把他杀了,那么知县醒来发现书丢了,肯定会马上就反应过来,犯人就是前一段时间来找我借书的那个人。到那时候就算知县为了面子不会声张,但是暗地里也一定会派人前去抓捕他,所以幕后真凶一定要杀人灭口。”颜查散说道。
“这么说柳姑娘今天之所以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因为被我们跟踪,而是也想到了知县被害这件事幕后另有隐情吗?”韩雨墨说道。
“对。”颜查散说道。
“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光等着刑部和六扇门来人调查吗?”韩雨墨问道。
“不,我们去给蝉之徒平反昭雪。拿笔墨来。”颜查散接过笔墨,韩雨墨在桌子上面铺好了纸。颜查散用左手握笔,用标准的正楷字写了一行字:蝉之徒冤枉,杀害知县的真凶另有其人。
“公子,你又用这招害怕被别人看出笔迹的方法了。”韩雨墨笑着说道。颜查散会双手写字,为了不泄漏自己,他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而且左手写的是标准的正楷字,跟右手写的无异,更让人摸不清楚。韩雨墨看颜查散一连写了数张,问道:“公子,莫非你想今夜出去在城门口张贴吗?”
“太麻烦了。而且经过昨晚我们两个一闹,恐怕今晚巡夜的官兵肯定会很多,我们出去太危险。这个我们现在就出去发。反正现在全城人都被关在了城里,全都出不去,只能在街上闲逛。我们出去找热闹的地方,找人多的地方,把这些字往里面一扔。你不是会双手弹石的功夫吗?我们两个就站得远远的,让他们也看不到我们,这样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开,那么自然就会有人前来帮我们进行下一步。”颜查散说道。
“谁啊?”韩雨墨不明白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行动吧。”
兄弟二人把纸条都收好了,就赶紧出门。此时天已过午,按照以往正是城里百姓准备匆匆回家的时候,但是由于现在全城人都在城里面关着,根本不用担心过不了城门了,所以这个时候还都在城里闲逛我,尤其是热闹繁华的地方,真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韩雨墨路过一家茶馆,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在那里议论纷纷,有说蝉之徒的,有说知县之死的,还有的在说都头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样。韩雨墨在距离茶馆百步左右的一个小胡同的出口处站住了脚步。把颜查散写的字条包在了一块石头上面,然后朝着茶馆弹了过去。只见茶馆伙计正在给人端茶倒水呢,突然“哎哟”了一声,水壶也掉地上了。众位茶客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伙计身上。
只见伙计一边捡茶壶一边揉脑袋,掌柜的出来问怎么回事,伙计说不知道被谁扔了一块石头他被打中了脑袋。掌柜上前检查,发现伙计脑门上肿了一个大包,然后掌柜和伙计就站在茶馆门口左右张望,根本没有看到嫌疑人的人影。
茶馆里面有一个茶客眼睛好使,看到地上有一个纸团,十分好奇的拿起来展开纸团看了看,马上大声喊道:“伙计,打你的凶手找到了,你来看。”
伙计和掌柜一起走过来,伙计看到了石头,掌柜接过来纸条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就是一愣。其余的茶客也都很好奇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纷纷过来观看,看完了之后茶馆里面就有了新的话题。
而此时站在胡同口看完茶馆里一阵骚动的韩雨墨已经转身离去准备找下一个弹石头的地方了。韩雨墨就用这个方法把纸条弹进了好几家茶馆和酒馆里,这些闲的无聊的人,路边有一条野狗撒尿都能让他们议论个三天三夜,如今有了这张纸条,更是增添了话题了。这件事马上就在江门县城里面就传开了。
颜查散虽然没有那么好的暗器功夫,但是他会蹭。他专门跑到人多的地方,往人群里面挤,然后随手把纸条塞进路人的身上或手里。因为之前教他学武功的师父知道他要进京赶考,害怕他被小偷借着贴身的机会偷走财物,就教会了他如何破解小偷蹭身盗窃。也就学会了如何借着靠近别人的机会把东西塞进别人的手上。
这些路人一开始没发现,但是等到停下来或者回家之后发现了纸条之后,也都吓了一跳,赶紧跟家人或者四邻去说。很快纸条上的内容和城里面蝉之徒散发洗冤书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
这时候颜查散和韩雨墨已经回到了客店里面。颜查散悠闲的端着茶杯在品茶,韩雨墨不住的追问到底是谁会来帮他们。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传来了伙计的声音:“颜公子,有人找。”
颜查散按住了韩雨墨自己赶紧过去开门,房门打开之后只见伙计身后站着一位姑娘,正是柳金婵。“表妹,你怎么来了?”颜查散假装吃惊的问道。
“哦,我娘让我来看看你。”柳金婵也是机灵之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哎。今天我去你家借钱惹得令尊不高兴了,还望表妹多担待。”颜查散说道。
“没事。我娘这不是让我偷偷来给你送钱来了么。”柳金婵继续配合颜查散的演出。
“那就多谢表姨了。哎,这次前来江门本来就是路过,都没打算去你们家。可惜赶上江门封城,也不知道要住多久,我们主仆二人的盘查有限,也是不得不去你们家借钱,可是谁知表姨夫他,哎。”颜查散叹着气说。其实他说这番话是给伙计听的,省的他们会怀疑自己这个读书人天天跑来跑去的不好好在屋里读书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果然伙计一听这话就马上说道:“颜公子,小店是小本生意,如果没钱的话还请颜公子赶紧想办法,小店概不赊欠。”
“小二哥,你放心,今天我在街头卖字也挣了一点钱,现在还有我表妹来送钱,足够付店钱了。”颜查散赶紧说道。
柳金婵也说道:“表哥,我们进屋再详谈吧。”说着她走进了房间。
颜查散让韩雨墨把明天的住店钱先交了,伙计这才下楼。颜查散把房门关好,走到桌子旁边,给柳金婵倒了一杯茶,说道:“不知道什么风把柳姑娘给吹过来了。”
柳金婵坐到了颜查散的对面,拿出来一张纸条,就是刚才颜查散和韩雨墨满城发放的那个,递给了颜查散,“这个是不是你写的。”
颜查散假装没见过这个,随手拿了过来看了一会说道:“嗯,真是好字。标准的正楷字,是衙门公文的标准字体,看来这个是公门之中的人写的。”
“再装。你是不是准备说这是知县还魂了,看到满城都在冤枉蝉之徒,所以为他们喊冤呢?”柳金婵说道。
颜查散把纸条叠好又推给了柳金婵,说道:“请问柳姑娘和蝉之徒是什么关系?”
“正楷字虽然很难辨认笔迹,但是通过纸和墨还是能够查出来是谁写的,尤其是这种刚写过没多久的文字。颜公子,要不要我也到处去散发字条,说这张纸是住在这里的颜查散公子写的,让官府过来查查看啊?或者说昨夜夜入县衙意图销毁证据的就是颜公子?”柳金婵说道。
“柳姑娘别误会,我们家公子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们公子一直觉得你是六扇门的女捕头,是听说江门有蝉之徒出没,所以前来暗访抓贼的。”韩雨墨见他们两个人开始顶牛了,赶紧过来劝解。
“六扇门?我?”柳金婵笑了,“颜公子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我只是说出来其中一个可能性。根据柳姑娘身上的江湖之气来看,你既可能是蝉之徒,也可能是六扇门,当然也可能是其它的一些什么组织,不过那些可能性就太小了。”颜查散说道。
柳金婵想了想说道:“你先不用考虑我是什么人,我只想知道你凭什么说知县命案和蝉之徒无关。”
颜查散笑了笑说道:“既然柳姑娘想知道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