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战场上,主帅身边,绝对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庆姜目的明确地径直来找天军主帅的麻烦。
不知他是看出了什么,还是……东华的伤其实与他有关?
而无论如何,朱若绝对不是庆姜的对手。
凤九……
大概也不是。
陆吾和剧虞双双持剑挡在逼近的庆姜面前。
庆姜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看着天军主帅,道:“你不是东华。莫非……”他的神色微敛,“少绾?”
凤九手持苍何,没有说话。
但是,为什么是少绾?来墨渊也不会来少绾啊,绾姐姐才刚分娩!
庆姜的目光落在苍何上,良久,笑了,温文道:“凤九殿下。”
战局已过半,既已被敌军主帅识破,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凤九除了兜鍪,也就除了身上的障眼之术。
现出了她本来的宛然眉目。
诚是天地间别样一种绝色。
庆姜确实地看呆了呆。
陆吾和剧虞一起出招,下手狠极,一点儿没收手——虽然未见得真能伤了他,但至少也把他逼退开了十丈远去。
两位神将联手对付着庆姜,跟随庆姜前来的魔将自然也不可能闲着。
凤九不可避免地加入了战局。
朱若也是。
苍何的威力不容小觑。凤九入了洪荒以来,在练剑上也着实没有偷懒。因此只要不是对上庆姜那样的角色,她这个主帅倒也不逊。
完全不逊。
因此,朱若跟她跟得有点不太紧。
凤九对敌的同时稍微分心留意了他一下。
这孩子确实成长得很快。
都广野之战那次,临敌还稍有些怯阵,这一次,却已经不像是个新手了。
勇猛而无畏。
他已经是个战士了。
飞骐营从旁杀过。
朱若就像是归巢的鸟一样加入了进去。
他和那些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兵士一样,直面刀锋和鲜血,提剑迎敌。
他们一起,为比他们还小的那些孩子而战。
为世间那些比他们还小的死于刀兵之下的孩子而战。
为世间再不会有比他们还小的孩子死于刀兵之下而战。
抛洒一腔的热血。
凤九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住他。又回头继续自己的对战。
天军主帅回营的时候,东华在帐外等着她。
他穿了件白衣,披了件蓝紫的外袍,立在帅帐外。重伤初愈,很有些弱不经风的样子——东华这副样子倒是极少见的。
凤九仍旧一身宝甲重铠,见了他,直直走过去,也不说话,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东华叹了口气,道:“你如今也是统帅三军的人了……”
然而凤九这会儿完全不在乎形象——她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以往东华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总是抱着她就不愿意撒手了。
东华似乎也明白她此刻的心境,无声叹息着咽下了剩余的话,伸手揽了她的后颈,锢在自己胸前。另一手揽了她的肩背。双臂终是拢紧了。
神将们见这情形,早就退了个没影儿。
东华拥着她站了一会儿,待她心情稍稍平复,方才抬起她的脸来,问:“可有受伤?”
凤九摇头,也想起他的伤来,问:“你的伤呢?”
“好得差不多了。”他伸手轻轻擦掉她颊上的眼泪,“那你为什么哭?”
“朱若……我没能护下他。”
崇吾之战,天军护军中尉朱若阵亡。
凤九见到朱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是个战士。”送他过来的飞骐营将领说。
凤九无法责备,无法后悔没有叫住他。
她不能用责备和后悔来夺走朱若应得的战士的荣誉。
“殿下,小子虽然没能亲眼看到帝君说的……天地清平,但小子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
“当然会有那一天。”凤九再次替东华保证。
“那小子在这乱世偷生到现在,也就没有什么遗憾啦……除了……殿下与帝君神仙眷侣,小子好不羡慕……要是小子能再活长一些,也能有一个……心爱的人……有多少劫难都没关系……会永远……”
他甚至,没能说完的愿望。
没能说完他的遗憾。
“我没能救得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羽化……”凤九在东华的衣袍上擦着眼泪。
东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方低头道:“你先别哭……那枚琉璃盏你可带在身上?”
凤九被这一句话问得有点懵,一时都忘了伤心了。“绾姐姐给我的那个?自然是带着的。帝君不是让我不离身地带着吗?”
她伸手取出那枚红玉琉璃盏来。看了看,皱眉,道:“这颜色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东华眯着眼睛看了它一会儿。说:“用追魂术看看。”
凤九听话照做,讶然抬头,道:“有一缕残魄?”
东华点头,道:“这是一枚聚魂盏。”
凤九眼中亮起了光。“像结魄灯那样的?”
“类似那样的。可惜也只收得他半分残魄……”
凤九眼中的光熄灭下去。
东华赶紧又道:“寻个灵气深厚之所,好生放置着,将养个数十万年,说不定会另有机缘。看他的造化了。”
而据他所知,这小子的造化,是不低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低的。
然而在凤九听来,显然觉得这事儿渺茫得很,渺茫得都没影儿了。这么一想,她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东华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好劝慰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他是你我的故人,与我们终有重逢之日。”
故人?
凤九惊得停了眼泪。
也就是说,是劫境之外的旧相识?
“谁?”
凤九实在想不出在原来的世界里她认识的人中有谁跟朱若相似。
东华将她额前的一缕散发别到耳后,“你若现在还不累,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跟你去。”凤九果断忽略了前半句。
翼虎载着两人离了天军军营。
“知道我们这是去哪儿么?”离开营地已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