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陌邯紧了紧牙根:“我一向敬慕穆老将军,此事实在出乎我的预料。待我查证之后,一定要向穆家讨要一个说法。不能让这些工匠们白白受伤。”
然后吩咐头领:“将所有负责石炭的人叫到这里来,本王有话要问。既然这人是有目标地针对这个铸剑炉的,就一定有内奸接应。”
头领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带了几人上前,回禀道:“启禀王爷,他们几个都是今日负责石炭的工匠,只是......”
“只是什么?”
“还有一人,名叫吴铁头的,不见踪影。”
“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人刚才已经问过,出事之前人还在呢。那车运往铸剑炉的石炭就是他负责装运过去的。”
“什么来历,什么人推荐,可曾查明?”
“此人来铸剑坊已经一年有余,平日里做事勤快,寡言少语,并无什么不妥。
至于推荐人,他好像是去年自己应征而来,因为是杂役,没有推荐人,平日也就负责运送石炭或者拉风箱这些气力活。
还有......”
头领欲言又止,看了沈峤这里一眼。
“还有什么?快说!”司陌邯心情极差,十分不耐烦。
“还有,沈姑娘跟前的那位小兄弟,爆炸之后也去过石炭库,寻找铁头,得知他不在,立即跃上墙头走了。”
沈峤这才想起来狼行,自己只顾着忙碌,还真的一直都没见到他。
司陌邯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峤,并未多言。
沈峤淡淡地道:“假如我猜想的不错,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去追查去了。”
司陌邯并未质疑:“那我派人出去接应狼行,搜查那吴铁头行踪。你继续查,有什么线索立即过来回禀。”
头领领命而去。
沈峤继续忙碌手边的事情,司陌邯指挥众人清理现场,狼行回来了。
沈峤这里因为治病需要,灯光极亮,所以他即便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上面斑驳的血迹也能看得出来。
他一手提剑,另一只手,竟然提着两颗头颅!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用手抓着那两颗头颅的发髻,拎在手里,从外面进来,引起一阵阵的惊呼。
血迹也滴了一路。
他在距离沈峤数尺之遥的地方就站住了。
“让姑娘受惊了。”
他淡定地丢下一颗人头,人头轱辘了两圈之后,在他跟前停住。
凑到跟前的头领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呼:“吴铁头!”
“此人就是个奸细,勾结外人,偷着往铸剑所用的石炭里添加了东西,引起爆炸之后就一路向西逃窜,被我抓到了。”
然后又将另一个人头丢在脚下:“这人是他的同党,在三条街外负责接应他,送他出城的。两人都在这里了。”
司陌邯上前,面不改色地瞄了地上的人头一眼。
“你一直守在沈峤的房间这里,与石炭库相隔这么远,怎么第一时间就能确定他是奸细?”
“此人曾不止一次在我家姑娘的房屋跟前鬼鬼祟祟地查探情况,所以我一直都在留心他的一举一动。爆炸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就是他。”
“既然你早就有所提防,为何一开始不制止?”
“我的责任是保护沈姑娘的安危,其他事情不归我管。更何况,今日他有同党调虎离山。”
“喔?并非一人?”
“他的同党另外还有三人,全都身着黑衣,身手敏捷,意图潜入铸剑坊之时,被我发现了行踪。
我不想打扰沈姑娘休息,与他们在铸剑坊外交手,眼见马上就能将他们三人擒获。谁知道,铸剑炉突然炸裂。
我才知道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因此担心沈姑娘安全,立即返回,那些人则趁机逃之夭夭了。
而我返回铸剑坊之后,见沈姑娘安然无恙,于是放下心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此人,必然是他与那些人里应外合,破坏沈姑娘铸造兵器。
于是别人混乱之时,我立即四处搜查他的下落,发现他已经逃离铸剑坊。
我并未声张,翻出铸剑坊,寻到他的行踪,见到他与另一人正密谋出城,立即上前现身拦截。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此事多亏有你,本王十分感谢。但是,我仍旧还是想问,依照你狼行的身手,若是想要活捉他应当是轻而易举。”
“不错,可是当你面对的,是一个与你旗鼓相当,而且会用毒的武功高手呢?
他敏锐地发现了我在跟踪这奸细,立即缠斗住我,让这奸细赶紧去通风报信。我担心他们还有同党,情急之下,只能速战速决,取了这二人性命。”
合情合理,司陌邯都无话可说了。
只是爆炸案发生时间这么久了,狼行方才返回,而且带回的是两颗人头,未留活口,谨慎起见,这令司陌邯不由心生疑窦。
沈峤见他一直咄咄逼人,审问狼行,明显是在怀疑针对,心里多少有点不悦。
假如狼行真的有什么问题,何必多此一举,管这种闲事儿?人家帮着将奸细捉回来,竟然还有错了?
更何况,自己铸造射钉枪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事儿狼行是知道的。
沈峤上前,从中打圆场:“这个奸细狼行曾提醒过我,是我让他不必理会的,责任在我,怪我太大意了。”
只当穆家人想要打探虚实,谁会想到,竟然还会玩这一套?
司陌邯顿时不吱声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多疑,或许,对狼行先入为主有成见。
沈峤询问狼行:“你没事吧?”
狼行摇头:“我没事。姑娘放心。”
沈峤叹气:“辛苦半天,功亏一篑,又断了线索,邯王爷难免着急。”
“理解,”狼行闷声道:“虽然,我没能留得下活口,但是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谁?”
“他的同党其中一人我认识,正是铸剑山庄的二庄主,上次我们前往山庄求剑,用金刚爪对我们下手的那个人。”
“啊?”沈峤有些吃惊:“你看清了?”
“看清了,而且是他先认出了我。”
铸剑山庄与司陌邯既无利益瓜葛,又无冤无仇,若是说不是穆家人指使,还真不太可能。
毕竟,炸毁铸剑炉,唯一的受益人,就是穆家。
司陌邯冷冷一笑:“狼行,我给你和七渡一万兵马,你可敢前往铸剑山庄讨伐?”
狼行冷声道:“一个小小的铸剑山庄,何须这样兴师动众,狼行一人足矣。这就去将二庄主带到沈姑娘面前,听从您的发落。”
“本王所要的,可不是他二庄主的性命,就是要将此事张扬得人尽皆知,你可明白?”
沈峤在一旁,立即心领神会。
司陌邯就是要兴师动众,借助舆论的力量,让穆家军面上无光,心中有愧,从而彻底动摇士气。
这场演习,即便穆家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令人诟病。
也是逼着定国将军府不得不出面,主动给他一个交代。
这就叫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