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又响起一阵马蹄声,姜令芷下意识地又紧张起来。
姜泽骑在马上,眉心紧蹙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
小方胆战心惊地指着萧景弋,话都说不利索了:“将......将军!坐在素舆上的,那是不是,是不是萧将军......”
他们快回到尚书府时,将军忽然要求回来。
小方也不敢有疑问,赶紧就调转马头奔了回来,但是好像还是晚了。
小方冷汗直冒:“将军,大小姐好像真的出事了,还有,地上还有满身是血的二小姐......”
姜泽一张脸难看到极致:“我看得到。”
小方:“......”
那你倒是动啊!
去和大小姐道歉,去带二小姐就医,去跟萧将军问好......骑在马上干什么?
当然了,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愚蠢透顶了?”姜泽忽然问。
小方一惊:“将军您熟读兵书,怎么会蠢呢......”
姜泽忽然嗤了一声:“十八年前,我阿娘怀上了姜令芷。”
“我知道我阿娘怀的是个妹妹时,很高兴,”姜泽垂下眼睫,“不管是我,还是姜浔,亦或是我爹,都很高兴。”
那是真的很高兴。
他很期待有一个长得像阿娘的妹妹出生。
“但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阿娘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大夫说建议不要这个孩子,”姜泽唇边勾起一点冰冷的讥讽,“但是阿娘舍不得。”
“一直到最后生产时,我爹要求保大,阿娘却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她甚至,都没有看过她拼命生下来的女儿一眼,就已经没了呼吸。”
姜泽面无表情:“阿娘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满屋都是血腥气,她就躺在一片血泊中闭了眼。”
小方喉间干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他看来,大小姐夫人拼命生下的女儿,难道不应该更对她好吗?
可是到底也是因着大小姐,夫人才没了性命......
他一个外人实在说不清。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姜泽眯了眯眼,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罢了,来都来了,把令鸢带回去吧。
否则,显得他好像失心疯了一样,明明恨极了姜令芷,却又为了她掉头回来。
萧景弋就这么坐着。
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姜泽,眯了眯眼。
姜泽胸腔中翻江倒海,面上却是强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努力的弯了弯唇角说道:“你醒了。受你所托,我查到的事情,都跟姜令芷说过了,以后,你自己接着查下去便是。
说罢,他一弯腰,伸手捞起满身是血的姜令鸢,抱在怀里:“我妹妹,带走了。”
“查案的事我承你的情,”姜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码归一码,若你再有下次,我会撅了魏岚的坟,将她挫骨扬灰。”
姜泽脚步一顿,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
从方才姜泽出现后,姜令芷便一直垂着头,没有看他一眼。
直到她离开,她才看着萧景弋:“咱们也回去吧。”
萧景弋点点头:“好,带你回家。”
姜令芷胸腔一瞬间又暖融融的,是啊,有他在,她在这个世上,也有了一个家。
萧景弋没再骑马,而是和姜令芷一起坐了马车。
车轮滚滚,将身后所有龌龊都划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回国公府的路很长,姜令芷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靠着车厢就睡着了,时不时的磕着脑袋。
萧景弋蹙眉,伸手将她搂到自己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外头渐渐热闹起来。
萧景弋掀开车帘,马车已经驶入了宽阔的大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边都是商铺。
他眯了眯眼,在这繁华富庶的上京,做任何事纸醉金迷、纵情声色的事都可以。
唯独不应该的是,在他萧景弋头上动土。
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姜令芷才从睡梦中醒来。
彼时她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萧景弋怀中直起腰来:“夫君,我不是有意要靠在你怀里的。”
他没醒的时候,她明明干啥都自在,现在好了,干啥都有些不自觉的客气。
萧景弋察觉出来她的别扭,替她解围:“无妨,是我才刚醒来,身体弱觉得有些冷,才抱着你想取暖的。”
姜令芷:“......”
真......真的吗?
好在狄青狄红已经掀了马车帘子,来抬萧景弋下去坐素舆,她便也没有机会再多问。
彼时府里也不安生。
荣安堂里。
陆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老夫人,老四媳妇她女扮男装,出门时一个人都没带,就朝着东门那方向贼溜溜地跑了,只怕是瞧着老四醒不来,她怕给老四陪葬跟人私奔去了!”
“此话当真?!”萧老夫人蹙眉,只觉得一阵心寒。
国公府待她姜令芷不薄啊!
给她请封一品诰命夫人,许下她重金求她延嗣。
府里人人敬着她,哪怕她在瑞王府闹事,自己这个长公主也亲自出面去替她撑腰!
她怎么能背着景弋做出这种事来?
景弋如今还没死呢,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罢了,罢了,随她去吧,”萧老夫人声音哽咽,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比起姜令芷跟人私奔,她更难过的,是连景弋的枕边人都相信,他活不了。
“叫春娘和壮哥儿过来吧,”萧老夫人眸中闪过一抹庆幸,“好在,景弋的血脉,是留下......”
话音还未落,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激动就滑跪在地上,声音哽咽:“老夫人!将军,将军他......”
“景弋他怎么了?”萧老夫人心都揪起来了:“出什么事了?”
“将军他,他醒了,他醒啦!”管家一个大喘气,赶紧捡要紧地说,
“将军还把四夫人给带回来了,四夫人满身是泥,好像受了极重的伤......才进了大门,往宁安院回了!”
萧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不已:“快扶我去瞧瞧!”
陆氏这会儿都快傻了。
萧景弋怎么活了呢?
姜令芷怎么也没死呢?
老四这两口子跟阎王是亲戚吗?
怎么,地府不收他们是吗?
“还愣着做什么啊!”
萧老夫人不满地催促了一句:“走啊,有什么话,过去一并问个清楚!”
“是,是!”陆氏慌得不行,又生怕被老夫人看出来。
“把春娘和壮哥儿也带上,”萧老夫人又转头吩咐柳嬷嬷,“带过去叫景弋高兴高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