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行为诡异

此话一出,蔺赴月觉得帐子里的空气都滞了一瞬。

门口守着的一同和二万相视无言,看向她时狠狠咽了下口水,满脸写着茫然惊恐疑惑。

并且她能感觉到身侧一道目光灼热,带了点探究和疑惑,几乎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蔺赴月头皮发麻,一咬牙一跺脚,“我很能体谅你的心情,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孩子。”

女人的目光带了点狐疑,缓慢在蔺赴月身上走了一遍,最后停在她的腹部。

她是有松动,一是因为她能看出蔺赴月不是坏人,再一个就是听说她有孕,唤起了自己作为母亲的同理心。

蔺赴月瞧出她的迟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又抚了抚孩子的头,说,“我是杜家人,相信我外祖父的故事你是听说过的,我的外祖一辈子为国为民,我从小深受他的影响,绝无可能害你。”

女人茫然的眼中终于有了泪意,她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嚎哭起来。

“孩儿他爹,你命苦啊……”

蔺赴月直起身子,眼中也有泪花一闪而过。

等她平复过来,蔺赴月亲自将她扶起来,两人相对坐到桌边,各捧一盏热茶。

孩子已经抱到床上,一同正凝神给他诊脉。

蔺赴月目光中有摇曳的灯火,带着怜悯看向那个瘦弱的男孩,轻叹一声,“他很乖,从来不哭不闹,是不是受过惊吓?”

从见到孩子的第一面起,蔺赴月就瞧出他的不同,他不说话,也不笑,除非是肢体上的接触,否则他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女人一怔,干涩的眼眶中蓄起了泪水,渍得发疼。

“他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说话。”

蔺赴月并不惊讶,垂眸叹了口气,“你辛苦了。”

女人不答,却突然抓住她的衣袖,“杜家人是英雄,是拯救黎民百姓的神,我愿意相信你……我见过那个偷孩子的人!”

蔺赴月浑身一震,侧眸看向立在门前的裴江羡,他长身玉立,手上抓着一只茶杯慢慢转动着,闻言亦是一顿。

蔺赴月觉得嗓子发干,神色凛然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年以前,史家村还是个日子悠闲平淡的小村落,因为水富农家,粮草丰沛水运发达,日子清贫但算不上疾苦。

刘氏是从隔壁庄子嫁过来的农妇,一开始在家相夫教子,日子过得稳稳当当,但后来她男人做农活时摔坏了腰,为了养活儿子,她只得开始在富商的庄子上做活。

过得没以前富裕,但也勉强能活。

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儿子渐渐长大,但因为夫妇两忙于生计,对孩子疏于照料,直到孩子两岁才发现儿子不会说话,而且听不见声音。

苦难降临在这样一个家庭,他们也没有办法抵抗,只能在泪水和汗水中艰难抚养他长大。

直到孩子三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上天让他听不见是对他的恩赐。”

刘氏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喑哑无助,“有天晚上,我从雇主家回来,吃饭的时候就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寒很不自在,那时候也没多想,但是晚上却突然昏睡下去,怎么都醒不来。”

“就像是梦魇住了一样,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一旁的二万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候突然问了一嘴,“是被下药了?”

“不知道,”刘氏摇了摇头,“但就在我难以清醒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从外头进来,我下意识以为是我男人,但又想起我男人腰受了伤,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后来呢?”

“我动不了,迷糊之间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裴江羡将那只杯子放到桌上,瓷器轻磕一声,发出脆响,“什么声音?”

刘氏仔细回想一番,最终还是无奈地摇头,“我不记得了,只觉得那声音很清脆,很悦耳,就像,就像……大户人家请了伶人奏乐似的。”

二万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搓了搓手臂,悄悄缩到了蔺赴月的身后,手指揪住她后背上一点衣裳,在她耳边喃喃道:“好瘆人呐小姐,大半夜的哪来的乐声。”

刘氏又继续道:“我还是醒不过来,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我家小希的闷吭声,他似乎在奋力挣脱什么,呜呜个没完,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咬了我右臂一口,将我唤醒。”

刘氏似乎陷入一种恍惚的回忆之中,“我发现自己能动了,忙坐起身来,就看到一群穿红袍的人匆匆出了屋子,我动作慢了一步,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但我肯定,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河神!”

“为什么肯定?”裴江羡问,“就因为他们长着人的躯体?”

“不,他们有影子,那晚月色明媚,能将人的影子投照出来,他们跑出去时身后都追着影子,一看便知是活人!”

自古以来,无论是口耳相传还是刻在画本子上的神鬼故事,鬼都是没有影子的,他们受不得阳气,只在夜里出没,行走时身后没有影子。

“后来天一亮,我就去村长家说这件事,可村长只说我是疯魔了,挥手叫我走。”

刘氏捂住心口,“但我不敢再住在家里,抱着小希去求金管事,他是个心善的,一听说就在杜家的庄园里给我们一家三口找了个住处,可等我晚上想去接我家男人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他已经被人杀害了!”

“等我悄悄回了杜家庄子,连金管事都再也没回来过,再后来村中接连有孩子被偷,我只能躲着不再出来。”

帐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人人都需要缓一口气才能消化如此奇怪而惊悚的故事。

蔺赴月细眉紧蹙,低声道:“金伯救了你,他自己却不见了?”

“是,我去接我男人的那晚,他说他要回城里一趟,这一去就没了消息……然后就是地动山摇,整个村子都没了……”

蔺赴月心头一震,下意识觉得金伯的失踪和这伙偷孩子的人有关,甚至有可能是金伯发现了什么,被这伙人杀害了。

一旁的裴江羡目光微垂,正想开口问什么,被急步走进来的震麟截断了话头。

他嗓音发着颤,“主子,村子里的幸存者突然全都往祠堂去,嘴里念念有词,行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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