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万种作死的方式

某种程度上来说,朱肃和李景隆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因为这两人的人生态度在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

比如在如何挑选父母忍耐底线这件事情上。

左右横跳,反复摇摆,疯狂试探。

主打的就是一个放肆。

不过朱肃有大哥大嫂护着,李景隆,李景隆……李景隆等着回家被他爹用蒲扇大的巴掌呼吧。

尽管这一年夏去极迟,但清秀少年李景隆,还是被曹国公揍出了蝉鸣。

据说还是那种寒蝉凄切,充满饱满情感的鸣声,讲究的就是一个中气十足,诉尽悲苦。

翌日,李景隆不出意外地再次因伤势过重而重新卧床养伤。

反观同样闯出祸事的朱肃,跟个没事人儿一样,正在给马皇后剥鸡蛋。

“娘,别生气,儿子当初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您也知道,那帮淮西勋贵都喝大了,我不陪他一起丢脸,等李景隆一个人放完狠话吹完牛,估计没法儿囫囵着回去。

再说我当时也是醉意上涌,情绪到位了……”再也编不下去的朱肃,把剥好的鸡蛋放在马皇后的手中。

朱肃脸上带着卑微的笑容。

马皇后想起当时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所以你就来了一出东施效颦?”

“对对对,李景隆孝我。”朱肃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粥,看着被奶娘抱来的大侄子朱雄英,索性也不吃了,站起来来到他身边一阵摇头晃脑的做鬼脸,没多久,就逗得侄子哈哈大笑。

马皇后见他这般模样,也只能摇摇头。

朱标昨晚已经告诉了她和朱元璋,朱肃给他的银票不过是提前给大侄子预备的零花钱,这理由饶是朱元璋,也没啥由头好找了。

“雄英啊,来,叫五声五叔听听:五~叔。”朱肃尝试着着让朱雄英开口叫人。

“哈~啊~”朱雄英被朱肃逗得咧嘴傻笑,然后,他忽然咬字不清道:“嗳。”

“你这竖子,”被占了便宜的朱肃脸色黑了下来,把大侄子举在面前:“收了五叔给的零花钱,叫声五叔都不会,哪有这样的好事?快,叫五叔,五~叔~”

“嗳。”朱雄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还不停的挥舞着四肢,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哎,这孩子将来恐怕不像大哥,反而类我啊……”将朱雄英放在吃完早饭的马皇后身上,朱肃一脸忧心忡忡。

“你啊,还知道类你不是好事啊?”马皇后瞪了一眼朱肃,低头哄起孙儿来。

不打扰母后纵享天伦之乐,朱肃麻溜儿地出了坤宁宫,来到朱元璋的奉天殿。

御书房外,朱肃还是没想好怎么哥妹交代,站在门口想着待会如何措辞,急得抓耳挠腮。

“臭小子,滚进来!”朱元璋的声音依旧那么中气十足,不过依朱肃判断,他现在心情应该很好。

“爹,神了嘿!儿子都没进来,您就知道是我!”朱肃陪着笑脸,态度卑微的来到朱元璋的身后,开启捏肩敲背的讨好模式。

他扫了一眼对面的角落,那只极品海东青正站在架子上梳理羽毛。

朱肃眉头一挑:“爹,儿子送的礼物,还趁你心意哈。”

朱元璋闻言,顿时便有些不自在,抖了下肩,示意朱肃停下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瓷瓶:“这东西,你弄出来的?”

“啊,哈哈哈……是。”朱肃打了个哈哈。

“能保存多久?”朱元璋皱眉问道。

“大概,五六个月吧,但是不能在温度太低的情况下使用。”朱肃抬头仔细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保守的估计,并且提议备注了温度的问题。

现在他想要提炼出粉末状的大蒜素,显然还是需要不少时间来摸索。

至于青蒿素,朱肃已经提前跟徐达说过,这玩意是专门用来治疗瘴气(也就是疟疾)的。

而且治疗瘴气的黄花蒿,越靠近南方效果越好,只需要在花期采摘,然后晒干储存,用到的时候就取出来研磨成粉,用冷却后的白开水泡上几个时辰后再服用,效果奇佳。

估计这些,徐达应该已经很朱元璋汇报过,所以他才没问。

“嗯,知道了。回头你多弄点这玩意,爹明年春天要用到。”朱元璋压根就没提朱肃具体的提炼方法,在他看来,恐怕朱肃想的和他是一样的,这东西是朱肃弄出来的,朱肃不主动提,恐怕是因为害怕方法泄露出去。

虽然草原上大蒜这玩意儿是稀罕物,可谁说这帮蛮子要自己生产呢?

恐怕只要落到某些人手里,就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罢了。

对比,他也就懒得再问。

反正自己需要,朱肃还能藏着掖着不给?

这一点,他们父子之间倒是默契十足。

说完了这些,朱元璋扭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出言调侃道:“怎么,手握日月摘星辰的吴王殿下,也有心事?”

“这个,那什么……”朱肃支支吾吾,最后还是一咬牙道:“爹,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知道徐伯伯和常伯伯他们可能有危险的。”

朱肃顿了顿:“您和母后好像都没有在这件事上跟我计较什么?

难不成我这就失宠了?”

朱元璋听到朱肃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发出一声嗤笑,他可算明白为什么李景隆朱肃两人能玩到一块儿去了。

“你啊,脸皮比城墙还厚。”朱元璋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站在龙椅旁,身姿挺拔的儿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舔犊之情。

“爹让你解释,你怎么解释?尽管爹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法子提前得知了常遇春有麻烦,而且你是很突然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你当时走得如此匆忙。

肃儿,爹活了大半辈子,活得极为精彩。

见过许多人,遇过很多事,也懂了那么几个浅显的道理。

比如,不要看一个人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爹还能不知道?

所以,你现在瞎编什么理由,爹都不怎么在意,你说,爹就信。

将来,你只要还是那个没事闯闯祸,让人头疼的朱小五,你爹也会跟现在一样,该揍就揍,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装糊涂。”

朱元璋目光复杂的看着变得沉默的朱肃,今天这番话,是勉励,是安慰,也是敲打。

小五的确够出色,可……

“那什么,爹,您不会惦记儿子手里的银子吧?”朱肃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问出了心底的话。

见朱元璋满脸错愕的表情,朱肃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您这样可不厚道啊,我就知道我给雄英零花钱的事儿被您知道了,可他是我大侄子,我给那是天经地义。可您……”朱肃欲言又止,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朱元璋:“爹,您看我像您五叔不?”

朱元璋没说话,他目光锁定家中逆子,缓缓弯下身子,他批阅奏折时,喜欢脱鞋办公。

朱肃再次感应到了危险即将来临!

朱肃双手作揖,此时连弯腰都不敢的他,缓缓开始面对着怒火在眼中燃烧,脸上乌云密布的洪武大帝,有人已经两股战战。

“爹,爹,爹您听我说……爹你先把东西放下!爹圣躬安!儿子告退!”见到老爹如猛虎下山一般扑来,朱肃直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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