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一眨眼又是大半年的时光逝去,临近过年,宫中有了一桩大喜事,合宜公主有孕,宫中与楚王府上下皆是欣喜。
然而过了年之后,江南便传来了噩耗,景元帝在开春耕种之后,便一觉不醒。
景元帝丧仪足足办了半年,沿路棺椁回长安,两道百姓都自发着素服跪拜相送,可见景元帝多得民心。
大办丧事之后,静安帝的身体便渐渐得垮了,时常隔三差五地染疾,也时不时的三五日不上朝。
一开始赵珩以为是赵珏又装起了病,可是进宫之后,才发现了赵珏乃是真病了。
赵珏年轻时就没有好好爱惜身子骨,又酗酒得厉害,终究还是得到了报应。
宫中,赵珩见着虚弱的赵珏道:「你这不是活该吗?但是皇伯伯走了,你可不能再走了!我不想身边人都走了。」
赵珏看着赵珩的眼神道:「你不恨我抢走承儿了吗?」
「恨,但我不想你死!」赵珩道,「你若是走了,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给我撑腰了。」
赵珏道:「这不是有承儿给你撑腰吗?」
赵珩道:「我是他爹,我给她撑腰还差不多,你千万千万别死。」
孟静姝端着药碗过来道:「太医说,陛下需要静养,这国事繁忙哪里说能静养就能静养呢?」
赵珩抹了抹眼泪道:「也不是不能静养,你去梁王兄那边养病吧,他那边是养病的好地方,我帮你监国。」
赵珏道:「你?朕真不放心你,让你监国,怕是朕只会更操心。」
赵珩道:「……」
赵珏又撑了一年,终究是捱不过身子骨渐弱,在静安八年时,静安帝便决定去江南养病,让太子监国。
封赵珩为摄政王,又封陆宛芝为帝师,辅导太子殿下。
此圣旨一出,众人无不惊讶,陛下身子不好,让太子监国倒也没什么,太子终究才十七岁,封明王为摄政王管着少年太子也能理解。
可陆宛芝乃是女流之辈,为帝师?怎么可以呢?
如瀑的奏折堆满了紫宸殿。
赵承见着满是恼怒,「娘亲文采如此好,她怎么就不配为帝师了呢?」
赵珩在一旁道:「这些人也就是闲的,你不如下一道圣旨,让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入朝为官,许女子今年参加科考,他们怕是就不会阻止你娘亲为帝师了。」
赵承道:「可是,我怕那些老臣会血溅大殿!」
赵珩道:「这不简单?你明日早朝提前让太监在大殿的栋梁之上绑满被子,他们要撞也撞不死!」
「可是……」
「听爹爹的!」赵珩拍了拍赵承的肩膀。
赵承道:「要不要与娘亲商议商议?」
「不必!」
翌日清晨,众大臣前来上早朝时,见着柱子上绑满着锦被,纷纷诧异,陆宛芝也甚是诧异地望着坐在赵承边上的赵珩。
赵承咳嗽道:「来人,宣旨。」
内侍打开圣旨,尖声道:「江南清澜书院女子文采斐然不亚于男儿,才情有加的女子因乃是女子而不能为朝堂效力,实乃是朝堂之损失,特宣旨,自今日起,女子若有书院推荐,亦可参加秋试春试,入朝为官,钦此!」
「什么?」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女子参加科举,无异于是牝鸡司晨,国将大乱啊!」
「殿下若不收回成命,臣愿血溅朝堂!」
赵珩挑眉道:「那你溅一个,我试过了,这撞上去顶多头上起个包而已!」
陆宛芝瞧着端坐的赵珩儿戏纨绔的模样
,想着刚离开的几日的赵珏会不会后悔地立马归来,这也太胡闹,太儿戏了……
不过对于群臣而言,不论如何,女子能参加秋试,便是胡闹便是儿戏。
朝臣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沈洛之先赞同道:「殿下圣明!」
陆腾也紧接着道:「殿下圣明。」
天字班之中的学子们,如今多数也都是朝臣,为着兵部尚书的姜璃,礼部侍郎兼鸿胪寺卿张远,右骁卫孙霆,御史大夫孟敖,户部郎中顾青池……各个都是身居要职。
他们一一随着沈洛之跪下高呼圣明,余下的朝臣,都也知胳膊拗不过大腿,想要血溅表忠心,也血溅不了,只得应下此圣旨。
女子能科举,能入朝为官,此圣旨一下,举国皆惊。
华盈公主府内,听到此圣旨的贺知非,也满心欢喜对着贺玥道:「娘,我想去试试!」
贺玥道:「知非……秋试春试需得关在考场好几日,你的病……」
「娘,我赶上了这个好时候,我不想错过。」
贺玥望着跟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一笑道:「这离秋试还有不少时日呢,比起你参加科考,最为要紧的还是给你找夫君,你如今也十五了,可不能再拖了。」
贺知非无奈道:「娘,我不想嫁人。」
「你是不想嫁人,我是想嫁嫁不出去。」
许虹珊入内来找贺知非玩,正好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唉声叹气。
贺玥道:「赵越还没有发现你的心思呢?他也都十七了吧?」
许虹珊叹气道:「唉!我若是再不嫁出去,就该回山阴去了。」
贺知非道:「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地告诉越哥哥你心上人就是他呢?他还以为你另有心上人呢?」
许虹珊道:「我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呢?」
贺知非一笑道:「我有个法子,你寻个乞丐,非要嫁给他,越哥哥知晓了必定会阻拦,你就说不嫁给乞丐便无人可嫁了,越哥哥一定会心甘情愿娶你的。」
「是吗?」许虹珊问道。
贺知非道:「不妨试一试?最近春光正好,明日我就去找越哥哥出去,让他看到你与乞丐定下终身,而后让那个乞丐去寻花问柳,越哥哥必定会来劝你放弃乞丐的。」
许虹珊想了想道:「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自从赵承监国以来,赵越就甚少出去玩了,贺知非的身子骨根本就不能外出玩,他便逼迫着自个儿念书,好在总算是能看上个三四首诗再睡了,而不是一两首诗就睡着。
「哥哥。」
赵越见着贺知非入内道:「知非妹妹。」
贺知非笑笑道:「今日难得春光好,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陪我吗?」
「自然是可以的!」赵越起身道,「听御医说,你最近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厉害了……」
贺知非道:「没事的,多吃些药就好了。」
赵越道:「我已经派人去寻千年人参了,一定会寻到的。」
「嗯。」
两人走到了大街之上。
赵越便见到了许虹珊与一个衣衫褴褛的脏乞丐在纠缠,走近一看,许虹珊竟将自己的手帕给了乞丐,「二郎,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心意,这是我给你的银两。」
赵越上前对着许虹珊道:「许虹珊,你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