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周止的生物钟很准,早上六点准时醒来,昨晚他因为胃痛,加上打了一下午篮球,吃过那一碗馄饨后,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久违的好眠。
他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找人,他记得入睡时,辛夷就坐在他床头陪着他。床边没人,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心中一阵空空落落的。
他摸了摸枕边,没有找到手机,想起手机一直在书房,他下床去书房,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几十个未接来电。
全是姜昕和安秘书打来的。
还有孟淑惠……
他正要给姜昕回拨过去,突然闻见一股香味,他在家从不开火,这个点会在他家做饭的,除了……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他慢慢走出书房,一路寻味来到厨房门口。
女人围着围裙,背影忙碌。
切菜的声音,水开沸腾咕噜噜的声音,灶上燃火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厨房,温馨又平静。
并不是陌生的画面,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她也会起早给他做早餐。只是三年过去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个背影。
时间若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大概也是愿意的。
他靠着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这幅画面。
女人有条不紊地准备早餐,煎鸡蛋,火腿,切番茄,番茄有点多了,她把剩下的边角料塞进嘴里,番茄酸甜绵软,难得有自然成熟的细微颗粒感。
女人小声惊呼:“哇,好甜……”
转身想再去冰箱拿一个番茄出来,一只手给她递了过去。
穿着一身黑色睡衣的男人斜靠着门,手里拿着刚从冰箱顺手取出的新鲜番茄,熟得刚好的番茄红彤彤的,男人眼含浅浅笑意,面容清俊矜贵。
路辛夷本来是打算做完早餐就离开的,昨晚她想着,可以和周止一起过去,可她要回去上班,周止也未必就直接去医院,说不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两人其实不太同路。
没想到周止这么快就醒了。
她看他面色恢复了些,心中稍安:“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止眼睛光明正大长在了她身上:“好多了,昨晚辛苦路医生了。”
许是小病初愈,路辛夷忽然觉得周止好似柔和了许多,还有了点三年前的影子。
他看一眼燃气灶上的一直冒热气的蒸锅。
“锅里做了什么?”
“鱼。”
一听有鱼,周止眼睛一亮,他走过去打开蒸锅盖子,一条热腾腾的新鲜鲈鱼:“哪来的鱼?”
“菜市场买的。”
周止不动声色:“你去菜市场了?”
路辛夷低着头继续忙碌,不回应。
“早餐而已,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又要看蒸锅的火,又要热吐司,又要煎牛排,看起来忙得不行,根本顾不过来他。
“你需要补一补。只是一条鱼而已,菜市场二十八块八,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钱转给我。其他东西都是你冰箱的。”
周止看她动作,眼眸暗下:“你昨晚不是这样的。”
“昨晚,你是病人,我是医生。”
果然,天亮了,她就开始撇清关系了。
周止抱着双臂:“你是在用这条鱼给我践行吗?让我吃了这条鱼,快点滚回纽约。真是狠心的女人,一条鱼就把我打发了。”
很孩子气的话。
路辛夷不纵着他,忽然问:“你回纽约了,那上次跟你相亲的小姐,她怎么办?”
男人目光骤然变冷:“你非要破坏这么温馨的早晨吗?还是你觉得,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我提醒你一句,我今晚就走了,男人的胜负欲是很强的。现在时候还早,你说我会不会兽性大发?”
路辛夷很冷静:“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男人眼中噙着笑意:“我就算只剩下一格电,我想做的事,也一定会做的。再说,我精力如何,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这么下流的话,周止说得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
路辛夷举起手上切菜的刀:“你觉得一个手里有刀的外科医生,会怕什么?”
“人身上有两百零六块骨头,七十八个器官,我可以把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剔下来,保证不伤害你的器官,保证让你活着,脑子清醒。周总想要试一试吗?”
周止喉结涌动,转身去洗漱,走时不忘提醒:“关火,再蒸鱼就老了。”
看他走了,路辛夷放下刀,关了火,她摸摸自己的脸。
很烫。
周止洗漱时,给姜昕回了个电话,姜昕那头声音很急:“我说老大,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昨天打了你一下午电话。你干什么去了?”
“打球。”
姜昕只差心梗:“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打球,你什么时候过去春山医院?”
“一会儿就过去,九点之前能到。”
挂了电话,又给安秘书回过去,安秘书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周总,有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你说。”
“路医生知道你和张总做的交易了。”
“我知道,与你无关,是学长告诉她的。你不用担心。”
安蒂犹豫两秒:“其实,我手里还有备份,路医生找我要过去了,我怕她做点什么……”
周止看一眼门外,关上洗手间的门:“我知道了。”
“我藏着备份,不是为了防你,我是……”
周止说:“我明白,你有你的立场和考虑。不过,我不喜欢搞小动作的员工,你有要求有担忧,都可以直接找我谈。”
“明白。”
周止洗漱完出去,早餐已经做好,三明治,咖啡,一条鱼。
路辛夷拿起自己的包:“我赶时间,你慢慢吃。”
“我一会儿也要去春山医院,顺路捎你。”
“你去那么早干什么?”
“做资本家最擅长做的事。”
路辛夷问:“割韭菜?”
周止:“是收买人心。”
“那不还是为了割韭菜?”
周止抬头看她一眼:“我的镰刀也不太好使,路医生这颗韭菜我割了这么多年,不仅没割到,还割出了大大小小的豁口。你说这叫什么?”
路辛夷:“自找苦吃。”
周止看她两眼,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嫩白的鱼肉,蘸上酱汁:“你再这样,我吃的就不是这盘鱼了。”
路辛夷嗤之以鼻:“周总,油腻了。”
空气静了静。
周止自己先破功,抿着嘴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