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二鸣跟岳瑾瑄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等岳瑾瑄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有些亮色了。
苏啸因为出差前一晚刚熬了夜,所以昨晚早早就睡下了,这就导致他不到五点就醒了。
望市的冬天虽然干燥,但他的房间里平时都会开加湿器的,而乍来到厦市,又赶上太阳正好,相对而言,这睡了一晚醒过来还有点干渴。
房间里倒是有几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左右他也没什么睡意了,干脆下楼去接点水喝好了。
只是他才刚拉开房门,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刚探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身子立马退了回来。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经过他贴着墙缝的仔细确认后,他非常确定,那是衣物摩挲的声音!
顿时,一个念头钻进脑海,但很快又被他甩出去——
不应该啊,这里虽然是出租别墅,但公共场合还是有监控的,外面应该不至于会发生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才对——
想到这,他壮着胆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只见岳瑾瑄抱着满满一怀抱的沙发套从主卧出来,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冷二鸣,却能听到他嫌弃又微带着沙哑的嗓音。
“趁我发火以前赶紧走!干啥啥不行,恶心死了……”
恶心?
苏啸心思百转千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丰富多彩,而此时的岳瑾瑄若有所感地偏过头看过来,正好撞上苏啸还没来得及调节好的表情——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向巧舌如簧的苏啸竟然磕巴了!
他顺手把门带上,有些踉跄地转身就准备跑下楼去,跑了几步远才发现跑错方向了,那边是洗手间!
他连忙调转方向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在经过岳瑾瑄身侧时,他忍不住超主卧里面瞧了一眼,但没瞧到冷二鸣,却听到岳瑾瑄有些好笑地说道。
“你误会了……”
这让苏啸瞬间警醒,立刻加快脚步朝着楼梯的方向冲过去。
等苏啸的身影不见了,主卧又传来冷二鸣的声音。
“把门给我带上,我再睡会儿,真是的,冲咖啡也能冲得满沙发都是,真是弱爆了!”
岳瑾瑄耸耸肩,他也不是故意的!
而此时的沈桓却几乎是彻夜没睡。
回到房间后,他就立马给舒百里发了消息,只是显然舒百里此时还在休息,他躺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
他并不觉得期栩大半夜呕吐只是因为水土不服,即便医生和期栩自己都这么解释。
因为鲜虾面曾经是期栩比较喜欢吃后来却又极其排斥的一道面食。
那晚他其实并不想离开,他想陪她过完十八岁生日,可是她的体谅让尚且考虑不到那么多的他理所当然地作出了选择,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得知那个小生命存在的惊喜。
等他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回来时已经是一周后,他又没经任何询问,想当然地以为她喜欢吃酸甜的东西,下属又刚好送来新鲜的海虾,他趁着期栩还没睡醒做了她爱吃的番茄虾面。
其实若是他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时的期栩闻到面的味道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食欲,却在他期待目光中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
直到她闻到海虾的腥味冲到洗手间狂吐不止,他竟然还相信了她只是肠胃不适的托词……
想到这,他忍不住翻了个身,胸口却依旧闷闷的。
他的听力很好,所以房间外面苏啸跟岳瑾瑄弄出的动静他也能听出个七八分,不过他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亮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框——舒百里依旧没有给他回复。
直到快六点的时候,他第五次翻转身体,准备直接起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是“百里”。
“喂……”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起电话,就听到手机传来舒百里打趣的声音。
“啧啧,秒接啊!真是难得难得……你该不会是守着我的电话守了大半夜吧?”
“舒百里,你最近要是闲得慌,我不介意给你找点事做!”
“不不不,我忙着呢,忙着呢……对了,你这大半夜的给我发消息到底什么事啊?”m
舒百里应该是刚睡醒,边打了个哈欠边继续道。
“什么叫‘不好的记忆更容易引起身体的应激反应’?该不会是你家的那位想起什么来了吧?”
“你严肃点!”
“好,好,严肃……到底怎么回事啊?”
于是沈桓把期栩昨天晚饭时的异样,还有大半夜惊醒呕吐的事简答说了一下,顺带把他的猜想也说出来。
就听舒百里沉默了几秒,随即斟酌了一下用词道。
“说实话,你这个猜想还是很有可能的……不过循证医学讲究证据,除非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她的这些症状是受到心理因素的影响,你的这个猜想才会成为定论……”
“说人话!”
沈桓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辗转反侧大半夜,可不是为了听舒百里废话连篇的。
“咳咳……你听我把话说完嘛!这些因素可能包括已经形成的条件反射,也可能是受到某种外界的刺激,甚至可能是大脑深处的潜意识引发的梦境……总之,这个猜想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与其你在这里不确定地猜想,何不找机会到她那里去求证呢?”
“你是让我拿不好的记忆去故意刺激栩栩?我要是能直接问,还用在这里跟你废话?舒百里,我看你不是太闲了,是皮痒了!”
沈桓不知不觉中音调里带了几分危险。
别说他根本不会刻意去这么做,哪怕是无意中做了什么事引起期栩不好的反应,他都不忍心!
“冷静!你怎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呢?”
舒百里简直要原地暴走了,陷入单恋无法自拔的男人,不仅容易冲动,连智商也跟着下滑了!
沈桓闻言冷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我只是让你多跟她互动互动,让她愿意跟你分享她的想法,沟通是打开心扉的前提,你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怎么去求证?”
“现在的期栩毕竟没有那些年的记忆,我们都不了解她是怎么想的,确切地说,我这次来南国,都还没跟期栩当面聊过,也不清楚她现在的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找个机会带她一起来京都,我们当面聊聊,之前你住院的时候,她倒是有跟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以我的判断,她对你应该是好奇多过排斥的,这是好现象……”
沈桓又哼了一声,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不过……
“我们现在在厦市出差,暂时不会去京都了。”m
“不……不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舒百里再次原地暴走,要不是之前答应沈桓元旦的时候在京都给他做全面的检查,他早就飞离南国了!
“我现在不是在通知你吗?”
沈桓不咸不淡地说道。
舒百里狠狠咬了咬后槽牙,“算你狠……”
“不过看在你这么一大早耐心解答的份儿上,我倒是不介意给你透露一个算不上太隐秘的消息,你要找的人如今都在外面漂泊一年多了,差不多也该回去看看自己的亲人了……”
舒百里顿时眼前一亮,“你是说,阿襄可能会回金垚国?”
“我可没主动告诉你,是你自己猜的……”
听到沈桓这么说,舒百里脸上瞬间神采盎然,这意思就是他猜对了!
“谢……谢谢!”
“谢就不必了,如果栩栩下次再找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当然,如果是她叮嘱你不要透露给我的话例外。”
“我懂,放心!不过对于这次期栩会意外呕吐的事,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不妨试试重温你们曾经共同的美好记忆……”
“试过了,没用。”
沈桓直截了当道。
这招他在菲市就试过了,可是期栩对那盘小酥肉的记忆只有小时候有关期予墨的片段,跟他有关的……一点都没有!
“呃……”
这下舒百里也觉得有些尴尬了,显得他这个医生就只会“马后炮”似的。
“不过,近来栩栩倒是偶尔会跟我求证一些她记忆中没有的东西,类似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沈桓似乎只是无意间提起般地说道。
舒百里都要痛哭流涕了,总算说到点上了,不过他觉得沈桓是故意来讽刺他“医术不湛”的!
“老大啊,我怎么觉得你对期栩的状态明明了如指掌,还来问我这个‘只窥一斑’的旁观者干什么啊?”
“旁观者清……”
去他的“旁观者清”!
“挂了!”
“嘟嘟……”
随着舒百里撒气般地“道别”,手机听筒里响起盲音。
沈桓也挂断电话,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他当然知道,要确认自己猜测的最好办法是亲自去求证,他也很明显地感受到跟期栩关系缓和后她的变化,不排斥,但也小心翼翼。
正是这种小心翼翼,让他一颗心也跟着悬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种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信任感吹散了。
所以他一再跟期栩说,只要她想知道的,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所以每当期栩问起从前的事,他没有从前那种生怕被她知道自己犯过错的怯意,反倒更希望和盘托出,哪怕知道一旦说出来可能会面临两个人关系的彻底分崩离析。
可期栩每次浅问辄止……
他只能反复安慰自己,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急不来的——
给舒百里发消息,也不过是让这种自我暗示更深切而已。
说到底,这些都是他应该要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