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少年是因为刚才看见的冲突不适,又变回形态模糊的黑漆漆,换了个趴伏的动作,轻轻捏了下一团闪烁的“白云团”。没有一丝不耐地安抚:【这种人欺软怕硬,不会惹到你的头上。】元恬没有解释,只心虚道:【噢。】元恬很快走到了黑市中心区跟外围的接壤处。谢行尊说:【进去之前,可以找旁边几个人询问情况。】元恬扭头,视线落在其中一人上。灰衣男人在来来往往遮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中,什么遮掩措施也没有,光明正大将自己的容貌暴露在外。他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路边,吊儿郎当地靠着椅子,盯着手上的屏幕,屏幕有防窥设置,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不过从他偶尔抬头扫视几眼人群的表现,正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旁边几人的表现跟他相似,这些人在人群中存在突兀,但往来的黑市客人大多都没特别注意他们,也没主动找麻烦的,显然都熟悉这些存在。元恬根据背过的补习资料,很快推测出他们的身份黑市掮客,买卖双方的中间桥梁,靠手续费和佣金挣钱生存。也被称作情报贩子。黑市这种地方,注定就不会安稳,黑市中心的摊位并不固定,不干净的交易都默契地流窜作业,防止被出卖,也是保证买家的安全。于是不经常来的客人,为了减省麻烦,就会找这些黑市掮客询问要去店铺的新地址。还有的直接让他们代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收购材料、购买违禁品,甚至是发布某些血腥的人头赏金。根据克拉伦斯的手札,下一个线索跟黑市劳尔有关,元恬也可以找这些掮客购买相关消息。几个情报贩子,目前只有灰衣男人面前空着,他偶然一抬头,看到正“看”着这边放下的小黑斗篷,再上下一扫,就知道有客人上门了。灰衣男人从凳子上起来,搓着手主动推销道:“这位客人,您是要打听点什么消息,还是要代购什么东西?我这里业务都齐全。”元恬看了眼那边一时半会儿空不出来的黑市掮客们,觉得这个人主动的态度很古怪。但对方的精神力波动不强,元恬不担心他别有用心,随意问道:“我要打听一个黑市商人的消息,和他的地址。”元恬没用自己的声音,是默认中性机械音。灰衣男人早就习惯客人的隐藏,丝毫没在意,他三角眼一亮,掏出屏幕展示,说:“这您就找对人了,我这里各个交易点的地址都全,别说中心黑市,其他黑市的都有。个人和团体齐全,明码标价。”元恬简洁道:“中心黑市的劳尔。”灰衣男人在屏幕上敲打下这个名字,然后道:“我这里有三个劳尔的信息,您要的是哪一个?”黑斗篷下动了下,手腕抬起来又放下,机械声音说:“全部,不仅要中心黑市,其他黑市叫劳尔的也要。”灰衣男人也不问为什么,干脆地说了一个价格:“我就喜欢跟直爽的客人交易,我也不坑您,这个数字,您把他们的基本信息拿走,等您确认了要找的人,再跟我具体谈。毕竟我的价格可不便宜。”黑斗篷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用不记名的卡片扫给灰衣男人一笔钱。灰衣掮客干脆地所有“劳尔”的基本信息发过去。基本信息只包括基础的外貌特征、完整的名姓、从事的什么“生意”,的确基础。灰衣男人搓着手,谄媚地笑,又说了一个数字:“这个价格,您就能拿走那个劳尔在我这里的全部信息,您以后还来找我,同样的业务我给您折扣。”黑市新客人还在考虑,出于职业习惯,也出于之前还残存的惊艳与震撼,灰衣掮客的视线不自觉就往黑斗篷身上看。付款时,新客人抬手间,手腕暴露在外面。这不奇怪,哪有五大三粗的雇佣兵或是其他正常客人过来还有意把手腕遮住的,除非手腕上有什么辨识度极高的标记。但这位客人即使没有纹饰,光一手可握的手腕、纤细流畅的小臂线条,以及雪一样簇新,玉般莹润的皮肤,就足够有辨识度。不算高大的身形和行动的步态很难隐藏,对方年纪一定不大,教养极佳,精神力强度不低。这绝对不是长期混迹在黑市的人能有的,甚至灰衣掮客见过的那些迷雾星贵族也鲜少有,毕竟不仅要有钱和资源,还要有基因和天赋。这恐怕得是更中心星系来的客人,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边陲,还是混乱的黑市。光是一个眼神就能指使不少人前赴后继。黑斗篷因为思考安静地站定,即使看不见容貌,优越的身形比例也赏心悦目,让过路的人不自觉都多看一眼。如果不是贵族……这种天然就该在高台上的金丝雀怎么会流落在这里?隐姓埋名是不是在逃脱追捕。有机可趁,这次说不定有机会搭上王都那些遥不可及的大人,离开迷雾星这个鬼地方。奸猾的黑市掮客呼吸加快,下意识抬头,想探寻那张斗篷下的面容对方突然将斗篷的兜帽突然往上拉了些,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孔。以灰衣贩子在黑市混迹这么久的经验,当然能看出这是一张假脸。但那双黑色的眼睛不是假的,极美,但又极其慑人的一双眼睛。暗沉的颜色,像是违背常理在傍晚昏暗中点亮的黑色火焰,如果仔细看,能看出最底下被很好保护住的冰蓝色。冷峻的气势跟偏柔和的眼型似乎矛盾,却又奇异的和谐。灰衣贩子显然没有这个资格看清,他只跟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瞬间,就像被直视烈日一般,吃痛地低头,眼白缓慢爬满红色的血丝,流下生理性的泪水。那双冰冷的眼睛看死物一般,同样的机械声,这时候听在耳中仿佛催命的地狱之声:“不要给我建议,我说什么,你就卖什么。”“劳尔的信息,所有。”“你不会想再看见我第二次。”角落的异状被敏锐的黑市客人们陆续发现,但无人敢上前,哪怕是往常跟灰衣掮客有几分交情的“朋友”。他们都知道灰衣掮客惯常的小手段,这次是踢在了铁板上,遇到杀胚客人,在黑市死了也正常。更何况能做到只让灰衣贩子被压迫得背都挺不直,但不伤及旁人,这么恐怖的精神力控制技巧,但灰衣男人四肢还完好,明显不是真要杀人,只是给个教训。很“黑市”的做派,明显是老手,不对情报贩子下死手,也顾忌了黑市背后管理者的颜面,谁现在出头谁就是傻。灰衣男人知道对方可能隐隐察觉到他肮脏的心思,和以为对方是新人才使用的小手段,眼睛痛得一直流眼泪也不敢就这么闭上,涕泗横流地把所有信息发过去。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客人,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这就当是我给您的赔礼道歉,您不用……”斗篷又动了下,灰衣掮客的收款器自己“飘”了出来,对方扫了一个数字,灰衣掮客瞳孔一缩是信息买卖正常的价格,扣去了一笔钱。面前这位对他之前虚报价格的事一清二楚。并且钱货两讫,不准备接受他的“和解费”。灰衣掮客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连滚带爬地离开,决心风头过去前不再出现灰衣男人肮脏的想法、眼神,以及价格虚报是另外一笔账,在黑市其他地方遇见,指不定要他用什么还。没引起太多关注的风波,另一方的身影也无声隐没在人群中。元恬随便转了转,在黑市街区找了一家餐馆。跟外面点餐没有区别,智能设备线上自动点餐。确认周围没有录像设备,元恬放下兜帽,在充足的光源下翻看新得到的资料。并且找到了想要的“劳尔”。劳尔年轻时是个强悍的个人雇佣兵,有过单挑五级感染生物胜利的履历,因为身体退役后,主要做感染生物材料、稀有矿物、药材等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