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机甲的眼灯代表着使用者的操作模式,元恬擅长的蓝色模式偏敏捷,俯仰调整、翻滚动作、刹车操作、跃迁动作等等能够快速调整身位的操作,会被系统设置为快捷操作和首选操作。而黑色是攻击模式的代表,即使是在一线作战的机甲都很少有擅长这个模式的驾驶员,黑色模式的破坏力太大,太过考验使用者的微操和精神负荷能力,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还没打败敌人就先伤到自己的情况。黑色模式,也是历史资料记载中,兰开斯特大帝最先使用、确立、流传开的机甲战斗模式。林朗俊朗的脸上一片怔忪,他从没看见过元恬使用过这个模式。他愣神间,那台眼灯颜色跟涂层呼应的机甲已经有了新的动作:后退,取消干扰盾。爆破弹在毫秒间爆炸,场地内倏然升腾起一片尘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林朗不由得叫出来:“元恬!”他操纵着机甲靠近,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擦过他冲出了浓雾,毫不停滞地冲向了不远处灰色机甲所在的地方。宛如一道幽灵,行动的路径极其刁钻,只差一点两架机甲就会撞上。但最后也相安无事,只留下神秘深邃的黑光。林朗回过神找回思绪,看了眼自己下意识攥紧的手如果不是清楚里面的驾驶员是元恬和另外一个学生,他甚至觉得里面那个操作行侥幸、剑拔弩张的驾驶员在无声示威,更甚是挑衅。一股强横悍然的作风,让他以为回到了刚进入前线尚且稚嫩,被前辈给下马威秀操作的时候,不甘混杂着仰望。但对方可比那些被他几天超过的老兵油子厉害多了,也傲慢多了。林朗反应迅速,操纵着机甲回头去看黑芒后续的动向,经验丰富的少将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机甲的剩余的能源不多,它怎么做出这些操作的?难道他估计错误了?黑色机甲踏在地上借力的地方都踩出了明显的裂痕,再加上推进器,几乎一眨眼就到了灰色机甲面前。其他过来监视的学生机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黑色的眼灯存在感强烈得压过了所有光线,只是一具最基础的教学机甲,却拥有着顶尖凶兽机甲的压迫感。在惊恐错愕的视线中,黑色机甲身后的推进器再次冒出蓝焰,在空中高速行动中强行下压接近目标。响在耳中的声音是低档机甲使用远远超频过载的动静,又像是凶兽报复行动的咆哮和低鸣。灰色机甲下意识转身逃窜,就如同之前它追逐黑色机甲的翻版。但完全不同的是,黑色机甲一霎就拉近了跟灰色机甲的身位,在跟他后背只有半米远时又一改刚才的高速,举重若轻地停了下来。如臂使指得不像是机甲,仿佛什么操纵自如的玩具。冰冷的黑色机械臂伸出,摧枯拉朽般精准地扯出了灰色机甲的驾驶舱,连让人反应防备的时间都没有留下。它任由两个暴露出来的学生在它手上涕泗横流地求饶,静默着,仿佛在犹豫是否要合上手掌杀死他们。等两个丑态毕露的学生终于有勇气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前机甲慑人的黑色眼灯已经熄灭。周围其他贵族学生们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慢慢靠拢,望着终于安静下来、各个关节慢半拍地开始冒出过载白烟的黑色凶兽,表情都惊愕失色。黑色机甲的驾驶舱慢慢打开,安稳地露出里面的两个学生。元恬安然地闭着眼,唇色浅淡发白,银发散落铺开,宛如废墟中开出的花。*元恬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天后,他勉强撑起身体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星光大学的校医院。各项仪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元恬下意识扭头,发现玉佩还好好地挂在腰上后松了一口气。他活了下来,而且身体状况比自己想象的好。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肌肉过度使用的酸疼感,精神力也完好,没有受损的感觉,元恬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又有所提升。担心留下无法处理的痕迹,元恬没在专业机构测试过,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在什么等级。更重要的是……元恬轻声呼唤:“谢行尊?”按照他自己之前的计划,显然无法像现在堪称毫发无伤地躺在校医院中,最大的可能还是在他昏迷后,玉佩一定进行了干预。代价未知。好在熟悉的低沉嗓音很快响起,并不是最坏的结果。谢行尊说:【你现在最好卧床休息。】于是掀开被子的元恬又原样躺了回去,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起之前未经商量就要把玉佩塞给林朗的行为,元恬眨巴了下眼睛,有点心虚。但又安慰自己,那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玉佩也没有什么损失啊。过了会儿,元恬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谢行尊回:【用行动做到的。】元恬被这种熟悉的感觉哽住。好吧,他知道了,玉佩在生气。“你别学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元恬不理解:“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救我的代价很大吗?我会努力找材料帮你恢复和感谢你,你不要生气。”谢行尊默然后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不是。】元恬倒没有生气,想了想,又道:“那是为什么,是在后悔救了我吗?”也有这种情况,有的人冲动消费后会懊恼,但玉佩好像也不是那种性格,他做什么好像都会规划得非常清楚,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他最羡慕和敬仰的性格。但也不绝对排除这种可能。谢行尊都想深呼吸一口气,如果他还有呼吸。否认:【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会后悔。】果然。那是因为什么?谢行尊能看见少年困惑但努力思考的表情。随时会有人回来,他推进度:【是因为你的自毁计划。】元恬一怔,追问:“为什么?”“我有把握,林朗知道你的情况后会帮助你,杰夫带着你出去最多受伤,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谢行尊打断他:【那你呢?】元恬闭上嘴巴。谢行尊:【为什么做你的计划时不考虑我的能力,不提前问我?你觉得我能看着你死,然后袖手旁观?】元恬很小声地反驳:【不是你之前要离开吗?】少年指的是之前遇见林朗后,玉佩那些临终嘱托一般的告别预兆。成长经历使然,元恬对别人疏远和离开的苗头非常敏感,并且会牢牢记在心里,甚至主动推一把想离开的人。谢行尊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胸口闷疼:【那时候还没有意外,我觉得林朗和……足够保护你。】历史公认无所顾忌的兰开斯特大帝,将那个消失人的名字克拉伦斯隐没在唇齿间,防止刺伤看似迟钝,其实非常敏感的少年。谢行尊沉默下,弥补地承诺:【如果我要离开,不会是因为讨厌你。】【即使因为某些客观原因我要走,也不代表我能看着你受伤。】这次这枚神秘的玉佩,精神力的波动异常坦诚。元恬慢慢消化了这些话,说:【那抱歉,是我之前误解了,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足够考虑到你。】他的确考虑了玉佩的安全和后续的恢复,但他没有考虑到谢行尊也是个人,有自己的善恶观和感情,如果真的看着他死,会为了他……难过。元恬连说带比划:【我以为你是那种、那种不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其实元恬词汇库里有更准备的词语,但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用在谢行尊身上。比如,理智淡漠得近乎情感缺失。又比如,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