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终于明白为什么亚伦少爷格外交代他注意这个元恬。他失职了。想起德蒙特家族的作风和手段,巴顿恐惧地颤抖。克劳德和其他学生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巴顿朝着元恬的方向恶意外放了自己的精神力,这是在星光大学中被明令禁止的危险行为!虽然被埃文斯教授万分嫌弃,但巴顿怎么说也是一个中等家族资源培养的精英。他的精神力等级已经接近五级,甚至刻意学习了外放精神力攻击的手段。即使非常粗浅,但元恬毫无防备、还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充满恶意的精神力袭来,元恬银白蓬松的发丝随着危险的风摆动,心跳也快了一拍。但在那股脏污的精神力触碰到少年前,他腰上挂着的玉佩亮了下。一股陌生的波动从指尖涌上,只有元恬能感觉到强大的精神力屏障一瞬间撑开,所有危险都被隔绝在外,连刺痛耳膜的噪音都模糊了,它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元恬脑中突然浮现刚才在埃文斯教授面前,压在喉头没有说出口的补充资料。吊桥效应,根据情绪二因素理论解释,处于危险情景中的人会为自己不同以往的生理表现和心理感受寻找解释,最后做出了错误推论,这个过程被称之为唤醒的错误归因。2简单来说,移情。常见于罗曼小说中英雄救美的桥段。第5章 元恬迅速厘清了自己心跳加速的真正原因突发的意外。然后冷静地分析自己此时的感觉。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头脑无比地清明,往日那些庞杂得有些混乱的精神力在那股未知力量的调用下无比听话。元恬非常确定,撑开精神力屏障的精神力大部分属于自己,只有小部分掺杂着其他不知来源的精神力。但又听话得让人觉得陌生。未知的存在轻松地隔绝了属于巴顿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延伸出去其他学生因为焦急加快的呼吸声、远处赶过来杂乱的脚步声,甚至应急装置启动的声音、地板上细微的裂痕……一切以往难以察觉的动静,在此时都无比明晰。仿佛有第三只眼悬挂在空中,俯视监测着现场的一切动静然后回馈给元恬:学生拨通了紧急电话,埃文斯教授正在朝着门口赶来,警卫前来支援。仿佛神明的视角,无所不能。这就是教科书所说的,精神力外放的实际应用吗?元恬并不沉迷于全知全能,但这种新奇的感觉和求知欲让他沉溺。“呼吸。”一个磁性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贵族乐器一般低沉动听,偏冷。元恬恍惚了一瞬,这个声音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一个响指将他拉回了正常的人间。少年才想起自己在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或者更应该说,是超前使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的代价。银发少年在一片混乱中突然躬身,纤细的手指攥住胸前的衣料,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起来非常难受,生理性的泪水洇湿了睫毛。紧急出现的安保人员训练有素,迅速控制住了巴顿,按响对讲装置:“引发骚乱的学生已经成功控制,目前现场情况稳定,可能有一位受害者,需要医疗支援!”埃文斯教授已经走出房间,愤怒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有学生敢在这里动手,当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叫医生过来!”碍于不知道元恬到底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其他人都不敢贸然伸手动他,只是用语言询问让少年保持清醒,扶住他:“医生马上就到,现在哪里不舒服,还能说话吗?”克劳德没有去离开现场避难,凑到元恬身边,面色焦急:“我是他的直系学长,我可以照顾他。元恬,我是克劳德,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有意识吗,认识我吗?”精神力跟人脑息息相关,这个领域太过神秘和复杂,难以界定的情况也太多,克劳德只知道如果元恬失去意识或者昏迷,那可能就是最糟糕的可能性精神力受损。巴顿被武装齐全的人员的控制着跪在地上,同样是一脸焦急和不敢置信,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啊……我没想攻击他。”巴顿非常清楚,贺拉斯家族现在再怎么蹿升,在那些老牌贵族和王室眼中也就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他怎么敢真的触犯星光大学的校规和帝国精神力法伤害元恬?他在家族的训练室和专业设备下测试过无数次,他刚刚那点外放的精神力作用在精神力等级c的人身上,顶多就是让人头晕目眩跌倒,当众出丑。绝不会有另外的副作用,同时也远远达不到触发精神力检测警报的程度。但现在怎么会……巴顿挣扎:“我没有,不是我,一定是他自己有什么毛病!”安保人员看着检测仪器上的数字,横眉瞪目,把仪器表按在这个顽劣贵族的脸上:“你自己看看这个数值,你都快把精神力全放出来了,这是谋杀!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上法庭吧!”巴顿错愕又恐惧地看着那串数字。玉佩中冷清的存在本来就是刻意而为,更加不会想办法为他辩解。少年痛苦的样子做不了假,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甚至有些透明。银发被薄汗打湿,碎发可怜又狼狈地贴在巴掌大的脸上,闭着眼,睫毛轻颤。再对比巴顿嚣张叫嚣的样子,在场所有人都心生不忿。连站在王室未婚妻、德蒙特家族一边的贵族也冷眼看着巴顿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心中讥嘲轻蔑,这未免也太失风度,太难看了。埃文斯教授气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挥舞着手杖,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拦着就直接打在巴顿身上了:“赶紧把人给我弄走,这事没完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贺拉斯家族到底是什么货色!”元恬稍微缓过些时,巴顿已经被押走,医护人员也已经高效进场。医生看着小型设备上的数值,松了一口气:“没有大碍,但看这个情况,后续可能会有恶心、反胃的后遗症。”但这比来时听现场数据想象出来的情况好太多了。医生奇怪,猜测:“可能是因为那个闹事学生外放精神力的熟练度低,攻击性也不强。”克劳德冷脸:“那并不能改变什么。”医生认出了克劳德的身份,不准备参与这些贵族的争端,只是说:“以防意外,还是到医院做个更详尽的检查,毕竟精神力这种东西说不准。”元恬当然最清楚真相是怎么回事。巴顿的精神力都没有碰到他,更别说伤害。他的难受纯粹是因为精神力过度使用。现在跨过那阵痛苦,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元恬却觉得大脑无比清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刚才那种上帝视角般的能力消失了,但还残存着一些感觉,在元恬脱离那股“未知存在”的帮助后惯性地运转,提升着他的身体素质。元恬看向腰间的玉佩:浅绿色的祥云玉佩安静地躺着,看不出任何异样。刚才那个低沉的男声,也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不仅是声音,刚才的一切都超出了元恬原有的认知。无形之中,宛如有一只手牵着元恬,手把手地引导和示范如何使用精神力。元恬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越过主人去使用别人的精神力。之前他跟着塞勒斯学习使用精神力操控机甲,最多也只是在机甲外通过特殊设备观摩他精神力运转的痕迹,这就已经是目前最尖端的技术。而元恬刚才“旁观”着他构建了精神力屏障,接着像抽一卷没固定的纸一般随意地“扯”出了巴顿的精神力,然后又触碰了走廊设置的精神力警戒捕捉装置。所以安保人员来得如此之快。元恬蔚蓝的眼睛环视四周人脸上的表情,确定除了他,再没有谁察觉到了刚才的一切。所有人都认为:不管巴顿那个蠢货刚才想做什么,他最后搞砸了。元恬只是一个纯然无辜、需要安抚的受害者。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克劳德以为少年惊魂未定,安抚道:“没事了,巴顿已经被带走了,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给医生说。”元恬抬头盯着青年,认出了克劳德。对方是塞勒斯社交圈的好友,大贵族背景,性格热情,是个麻烦的好人。元恬垂眸:“学长好。”克劳德摇头:“没必要这么客气,你脸色很苍白,是不是还头疼?”他坚持要元恬现在就去医院做一个更加精细和全面的检查。元恬问:“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他为什么会攻击我?”克劳德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嘴唇动了下,难以言明。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提前给德蒙特家那个跟王室订婚的儿子铺路。虽然巴顿搞砸了,但也足以在其他人对待元恬的态度上杀鸡儆猴。克劳德狼狈地扭头:“他……是个疯子,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