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心中一跳,表面上还强装镇定:“你是何意,那人已经招认是苏瑶也给了他好处,让他去毁了屋中人的清白。难道你要睁眼说瞎话?”
“你真以为我当时比您快一步发现事情的时候,当真什么都没有做?”祁川睨了秦氏一眼,神色悲悯。
“你……你要说什么?”
“那人当时就供出是谁找的他,我还让他亲手画了押。此时状子还在我手中,大夫人若是仍不甘心,大可去报官,究竟谁真谁假,一验便知。”
秦氏脑中一声巨响,她忽然想起自己进偏院之前曾经听见一声男子哀嚎,她原以为是祁川震怒之下惩罚贼人要给苏瑶也出气,如今闻言,才明白那哀嚎是为何。
这是她最后机会,若是她带不走苏瑶也,邹家的人不会放过她,到时候邹家闹到齐锐面前,恐怕连齐锐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秦氏越想越急,她实在忍不住哀求道:“可福林到底是邹府的千金大小姐,她失了清白是何等大事,这个苏瑶也只是个卑贱的庶女,只要你答应将人给我,我保证再给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日后我也不会再为难了你可好?”
十年,整整十年,这是第一次秦氏这般低声下去的去求祁川,她觉得自己已经将身段放的足够低了。
祁川眸色冷淡,他看着眼前目光殷切的秦氏,只觉得可笑。
“秦氏,你也有今天。”祁川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愤恨。
因为祁川从不觉得秦氏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秦氏耐着性子低着头,她这一关要过,只能指望祁川,小小的折辱此刻与她而言,不算大事,只要她能缓过来,日后……
“你走吧,我是不可能把阿也交给你的,若你再敢动手,我立马传书将军府让人围了国公府,到时候祁国公不知道也会知道,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被祁国公知道你做了什么吧?”
祁川的话残忍的打破秦氏的幻想,秦氏仲怔了片刻,她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等等……”
秦氏停住脚步,有那么一刻希望祁川能回心转意。
“把你人都带走,莫要脏了我的院子。”祁川语气中的嫌恶和鄙夷毫不掩饰。
秦氏皱了皱眉,终是忍住了她招了招手,方才还在地上碰瓷的几个人也龇牙咧嘴的爬起来,跟着秦氏一道出了秋蕤院。
这场短兵相接,最终以秦氏彻底溃败而告终。
看着祁川挡在自己身前背影,苏瑶也心中有什么东西化开,一股暖流淌过心田,她上前小声道:“世子,谢谢您。”
方才的狠厉慢慢淡去,祁川转头时神色已经柔和不少,他垂眸看向苏瑶也半晌缓声道:“你老实些,少去替我当无关紧要的灾,兴许我能少许多事。”
苏瑶也一顿,心中感动荡然无存,她猛地抬头去看祁川,忍不住狠狠瞪了这人一眼。
祁川似是没有注意到苏瑶也眼神,他袖手而立在院中站了一会,才冷声道:“赶紧将院子扫洒干净,若是让我闻到一丝血腥气,唯你们是问。”
这话是对院中小厮说的。
苏瑶也心中早将这个毒舌的祁川骂了一百遍,分明是做了好事,为了自己与秦氏彻底闹翻了,偏偏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是夜,暮色沉沉。
虽然白日里跌宕起伏,事情一波三折,但苏瑶也始终没有忘记要给祁川的腿上药按摩。
她让祁川坐在太师椅上,特地给他垫上软垫和靠枕。
药膏在苏瑶也手中化开,等她揉搓的发热才把手放在祁川的膝盖上,不出一刻,祁川的面色就开始发白,他原本是拿着一个物件在发呆,这会儿怕是疼的狠了,只得放下东西微微闭上眼。
苏瑶也何尝不心疼,祁川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白日站的时间太久,他的膝盖得不到休息,一直处于透支状态,如今药效把腿上的病痛都发出来,才会这样的难受。
“忍一忍,一会儿就好。”苏瑶也看着祁川那张面如金纸的脸,低声道。
等苏瑶也上好了药,祁川才咻然睁开眼,眼睫上挂着几滴因为疼痛而沁出来的汗珠,一双眼眸色深沉晦涩,透着几分刚刚醒过来的迷茫和脆弱。
“阿也,陪我坐会吧。”祁川双手撑在椅子边,看起来身子有些单薄。
苏瑶也从旁侧的木架上取下棉帕浸了水又拧干,伸手过来轻柔的替祁川擦掉脸上的汗,坐在他旁侧的椅子上:“世子想和我说话吗?”
祁川微微点头,此刻的他褪去白日里的一身防备,看起来只是个有心事的少年。
他微微侧目拿起身旁的葫芦,轻柔的摩挲着。
看得出来这个葫芦有些年岁,葫芦声泛着一层薄薄的光影,应该时常被人拿出来摩挲。
“这应该是对世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苏瑶也猜测道。
祁川点点头:“这是我小时候我母亲给我的,本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没想到最后竟然成我唯一的念想。”
说完,祁川自嘲的笑了笑。
苏瑶也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当年祁川母亲去世后,秦氏坐上主母的位置,秦氏不知为什么对祁川的母亲多有不满,几年间陆陆续续将属于祁川母亲的东西全都扔的干干净净,如今除了世人口中祁国公府还有一位前夫人,恐怕府中再也找不到祁川母亲的痕迹。
当然,除了祁川手中的这个葫芦。
“世子很爱您的母亲吧,想必她也很爱你,虽然她现在不在您身边,但这份爱不会消失的。”
苏瑶也笨拙的安慰着,她其实不太会说这样的话,可看着祁川神伤的模样,苏瑶也于心不忍。
祁川的目光始终落在葫芦上,他的目光是那样温柔眷恋,就好像在看着这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