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听到有人喊他,心生不悦,皱着又浓又粗的眉毛转身。
看到来人是阿塞斯,他那对粗如毛毛虫的眉毛瞬间舒展开来。
“是阿塞斯啊,都长那么大了,我还记得你母亲带你来拜访我时,你才那么点高,小小一个,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着特别乖。”
奥格伸手在大腿处比划 他看起来瘦小,嗓门却和大块头的布拉德利有得一拼,一出声就将其他人交谈的声音压下。
四周安静一瞬,打量的视线不着痕迹飘过来。
阿塞斯维持着礼貌的笑,坦然接受众人打量,不去附和也不去反驳。
奥格还在继续说:
“说起来,你母亲那么大的时候,我也见过她,你们母子俩简直是一个子板里刻出来的,在炼金上都那么有天赋,就是你母亲心思不在炼金上。”
“现在有天赋、沉得下心钻研炼金的人不多了,他们总是抱着捞加隆的想法,败坏我们炼金行业的名声。”
他说着,轻声叹息,流露出些许落寞,布拉德利受不了有人在身边唉声叹气,一巴掌拍他背上。
“瞎叹什么气,阿塞斯天赋异禀,迟早能接过你这个位置,你也算是后继有人,可我呢?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一个接替我位置的人选。”
老人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瞄阿塞斯,算盘珠子都崩阿塞斯头上了。
阿塞斯眼观鼻鼻观心,对着两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奥格同样一巴掌拍到布拉德利手背上,“明人不说暗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人不都答应以后第一个见你吗?急什么急。”
“我这不是正好在英国吗?”布拉德利拿来一杯香槟,三两口喝干净,“英国又乱,把人带走也是想保证安全,我就不信你不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
被说中心思,奥格尴尬看向阿塞斯,眼神尴尬中带着期待。
他确实想把阿塞斯拐跑。
英国多危险,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还得再找合适的接班人,已经找了那么久,能同时兼备炼金天赋和管理天赋的人数量有多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找来找去也就阿塞斯一个,这唯一的独苗苗可不能出事。
阿塞斯适时接过使者的酒,浅抿一口,仿佛没看到奥格和布拉德利期待的眼神,笑容始终温和有礼,不卑不亢。
“我可以保证,我们很安全。”
布拉德利大失所望,还想套点话,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会长走了过来,目标明确走向阿塞斯,热情张开手。
“噢,阿塞斯,为什么躲在这,甜心们都在等着你,没看到吗?”
“布鲁斯,她们不是等我,是等你,瞧瞧,你一来他们就看过来了。”
阿塞斯把手杖移到左手,右手轻抬,虚虚拥了一下布鲁斯。
抱上的瞬间,他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粗略扫过去,这些视线有男有女。
这家伙,还真是来者不拒。
阿塞斯无奈和布鲁斯拉开距离。
布鲁斯全名布鲁斯.法斯特,是来自美国的巫师。
这人从小长了一张好脸,一路收到各种优待,他也发挥脸的优势,和许多赫赫有名的女巫、男巫有过或深或浅的情谊。
一来二去,竟也收获了一批忠实的拥护者,年过五十的他就这样站上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的位置。
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他的人格魅力,放在竞选合情合理。
不过这些和阿塞斯没有关系。
似乎发现他并没有觊觎布鲁斯的心,那些视线纷纷收了回去,专注黏在布鲁斯身上。
布鲁斯本人已经习惯被注视了,完全没感到难受,顺势和奥格、布拉德利打了声招呼,四人聊起来。
阿塞斯年龄在四人中最小,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偶尔抛出两句话却总能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引得三人惊叹。
于是奥格更着急了。
可是有布鲁斯在,他和布拉德利再多的小心思都不好摆出来,只能看着阿塞斯转身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好了,这下谁都不用说谁了。
阿塞斯游走在宴会厅,众人见他落单,端了酒过来交谈。
正常的交流阿塞斯没拒绝,只有明显抱有其他意图的组合会被他委婉拒绝,识趣的便打发女伴,重新交谈,不识趣的阿塞斯懒得警告第二遍,敷衍几句就借口有事离开。
几次下来,宴会上的人也知道阿塞斯无意联姻,下半场没有人再提这类的话题,气氛还算轻快。
夜色降临,宴会厅亮起水晶灯,淡黄的光线照着金碧辉煌的墙饰,来往的侍者仿佛画笔,勾勒出奢靡的一角。
醇厚的酒香、觥筹交错的酒杯,为这场宴会画上最后一笔。
喧嚣散去,灯光暗下,刚才还相谈甚欢的人们往外面走,笑着道别。
阿塞斯脚步略微虚浮,面上却不显,仍旧耐心又温和,和路过他的人一一点头告别,随后悄无声息脱离人流,独自一人走到没人的角落。
这是一个圆形小阳台,外面有一棵落灰的圣诞树遮掩,路过的人看不到阳台里面的情况。
脱离众人的视线,阿塞斯脸上的笑缓慢消失,他揉了揉僵硬的脸,面无表情松开领口,靠着栏杆借助晚风醒酒。
宴会的酒普遍度数不高,耐不住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中间还换了好几种酒混着喝,酒意不知不觉就上来了。
浓郁的酒味环绕在身侧,阿塞斯吹了半天风,除了记住今天的月亮特别圆,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算了。”
他叹了口气,重新扣好扣子,懒懒散散打响响指,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知道是夜色太醉人,还是酒太醉人,阿塞斯这一响指下去,直接把他送到蜘蛛尾巷,还准确到今天的位置,分毫不差,除了没有魔药大师。
阿塞斯:“……”
这算酒后吐真言吗?
他的魔力竟然比他还诚实。
难道想谋权夺身体?
阿塞斯还是醉了。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第一时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在想着今天的事,幻影移形时自然而然想到蜘蛛尾巷。
来到蜘蛛尾巷,和魔力无关,只和他的心有关。
醉鬼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这时,头顶撒下些许光芒,在黑夜里成为唯一的光源,阿塞本能抬头,目光定格在散发微弱灯光的窗户。
“西弗没睡?”
斯内普当然没睡。
这附近都是他的魔咒,他和阿塞斯之间还有着羁绊作为联系,阿塞斯一出现,他就感受到了。
想不出阿塞斯大半夜到来的理由,斯内普草草披上宽大的睡袍,下楼。
洛夫莱斯夫人浅眠,蜘蛛尾巷的房子又年老失修,什么声音都挡不住,斯内普一出门,她就发现了。
但她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盖过头,全当什么都没发现。
斯内普拉开门,闻到随风飘来的酒味,身形微不可察一滞。
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阿塞斯不是他那个醉鬼父亲,他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小斯内普。
停顿的脚再次抬起,坚定朝着酒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阿塞斯想着离开的,只是舍不得那点微弱的光,一直没走。
黑暗中,有一道脚步声响起。
阿塞斯迷茫的眼睛一厉。
有人在靠近。
“阿塞斯?”
斯内普谨慎地没有靠近,隔着一段距离呼唤。
西弗?
阿塞斯眨眨恢复茫然的眼,慢吞吞转过身,一边清理掉挥手驱使魔力清掉身上的酒气,一边脚步虚浮往前走,同时张开手臂。
“西弗,我想你了。”
蜘蛛尾巷的路经历多年风吹雨打没有修缮,地面并不平整,平时正常走路不会有问题,但现在阿塞斯显然不算正常走路,脚步虚浮不说,还抬不起来。
斯内普眼睁睁看着阿塞斯摇摇晃晃朝他走来,又摇摇晃晃踢到地面凸起,最后失去平衡向前倒,脸朝下的那种。
斯内普:“!!!”
深色的睡袍翻滚,在黑夜里刮起一阵风,赶在阿塞斯毁容的前一秒接住他。
阿塞斯像是感觉不到害怕,懒洋洋搂过斯内普的腰,听着他急促的心跳,笑出了声。
“西弗,你的心跳好快。”
斯内普没好气瞪了眼阿塞斯,他心跳那么快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某人喝得醉醺醺回来连路都不会走,平地摔跤。
“原来是因为我。”阿塞斯眼睛闪烁着喜悦,目不转睛盯着斯内普,一口吻上近在咫尺的喉结,含糊道,“我很开心,西弗。”
最脆弱的地方被啃咬,斯内普手一抖,差点把罪魁祸首甩出去,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把人又给捞了回来。
“别乱亲,站好。”
然而和醉鬼讲道理没用,阿塞斯专心致志对付总在滚动的喉结,根本听不进去话。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擒住阿塞斯下巴,五指用力,强迫他张开嘴。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站好!”
阿塞斯察觉危险,乖乖站好。
“你……”斯内普犹豫看着阿塞斯没有焦距的瞳孔,试图判断他酒醉的程度,“还能回庄园吗?”
阿塞斯茫然回看斯内普,像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算了。”斯内普放开阿塞斯下巴,拿起他手臂搭在肩上,“今晚留下来,明天再回去。”
阿塞斯一律乖巧点头。
见他那么听话,斯内普提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实在不会照顾人,尤其还是酒醉的人,今晚会是件大工程,如果阿塞斯乖乖听话,无疑给他省去很大力气。
阿塞斯确实有在乖乖听话,让抬脚就抬脚,让别动就别动,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跟随斯内普移动,看着人心软。
斯内普扶着阿塞斯回到楼上,视线无意瞥过隔壁紧闭的房门,浮现丝丝缕缕的杀意。
今晚过后,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不能留了。
顾及还有阿塞斯在,斯内普推回袖口的魔杖,暂时放过洛夫莱斯夫人。
把阿塞斯推进房间后,斯内普关上门,在房间四个角挨个放置警戒魔咒。
他先前一个人没关系,毕竟是同事关系,但现在多了个阿塞斯,不得不防。
见斯内普有事要忙,阿塞斯乖乖坐到沙发上等待。
斯内普忙完,拎起一直盯着他的阿塞斯丢到盥洗室。
“我假设你的理智足够你安全洗完这次澡?”
阿塞斯想说不能,然而斯内普预判了他的预判,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关上门。
好吧,他也可以自己洗。
门外,斯内普侧耳听里面的水声,确认没听到类似摔跤的声音,他放心解开睡袍,穿着贴身睡衣回到床上。
一个人洗澡,阿塞斯洗得很快,不一会就围着浴巾出来了。
“洗完就早点睡,明天——”
斯内普放下手里的书,一抬眼就看到阿塞斯裸露的上半身,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衣服呢!?”
阿塞斯无辜,“没有衣服。”
斯内普起身拿来一套睡衣,甩到阿塞斯身上,遮住他水珠往下淌的锁骨,言简意赅道:“现在有了,穿上。”
阿塞斯不情不愿解开睡衣扣子,慢吞吞套上去。
“还有裤子。”斯内普提醒。
纯白的浴巾实在太惹眼,光是刚才几秒,他就已经注意到好几次水珠顺着腰腹划入浴巾,打湿边缘,隐隐有掉下来的趋势。
阿塞斯扣扣子扣到一半烦了,正好听到斯内普说裤子,他果断放弃扣子,去解浴巾。
斯内普低头,若无其事拿起书,心不在焉看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一直没停下来,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斯内普看似认真看书,实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耳朵总是不由自主注意另一边的声响,不知不觉就把手里的书翻了大半。
“西弗,穿好了。”阿塞斯突然打破安静。
斯内普放下书,做好心理准备,抬头。
衣服确实穿好了,就是没有好好穿——墨色的上衣只扣了三枚扣子,大半的领口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肌,往下的腹肌也若隐若现,裤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太薄了,某些事物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