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教授忍耐了一个上午，终是按耐不住，在校长室拦下邓布利多。
“我们聊聊，阿不思。”
“好。”邓布利多顺势坐下，然后向格林德沃摆摆手，“我和米勒娃单独聊聊，你先去礼堂等我吧。”
格林德沃刚换好衣服，忽然杀出个程咬金，硬是劫走邓布利多，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又臭又黑，不情不愿应了声“好”，磨磨蹭蹭外面走。
路过守着校长室那两只滴水兽，他看滴水兽的表情好像在笑，当即迁怒地踹了它们两脚。
一左一右，一兽一脚。
又暴躁又公平。
饶是公平公正的麦格教授都挑不出来错，只能委婉暗示邓布利多。
“我以为只有女性有这种困扰。”
邓布利多秒懂她的意思，幸灾乐祸附和：“在见到巴沙特教授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突然有点遗憾西弗勒斯不在了。”麦格教授突然感慨。
邓布利多不解，“为什么？”
麦格教授斜睨他，轻飘飘道：“假如西弗勒斯在这，他就会用委婉而不失嘲讽的声音询问你为什么不去照照镜子，好有个对照。”
这确实是魔药大师说话的风格，弯弯绕绕却又直击人心。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蹙在一块儿，条条都彰显着开心，就好像麦格教授话里的人说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惨遭魔药大师毒手的倒霉蛋。
麦格教授忽地想起弗立维教授的担忧，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说不出来了。
他们是不是给了阿不思太大压力？可是……西弗勒斯怎么办？
女巫的眼神太过诡异，邓布利多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敛去笑容，慎重地问：米勒娃，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能承受的住。”
麦格教授更加确信心中猜想，话在嘴边斟酌了一遍又一遍，用柔和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出口。
“阿不思，我们之前考虑得不够全面，只考虑了西弗勒斯的安全和学生的安全，没有考虑到西弗勒斯的名誉，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学生对西弗……他的怨言越来越大，等到西弗勒斯回来，他需要接下那个人的烂摊子，为这些行为买单，这对西弗勒斯不公平。”
邓布利多双手交叉，目露沉思。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伏地魔的行为他约束不了。
上次他不过加点任务，伏地魔就嚷嚷着要辞职，要是再指手画脚，等西弗勒斯回来面对的就不只是学生的指责了，还有辞职成功的消息。
邓布利多头疼摘下眼镜，指节一下一下叩击桌面，片刻后，他换上轻松的笑容，“我记得哈利是不是有些跟不上课程的进度？”
“是的，他有找我反馈…噢，梅林，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用——”
麦格教授说到一半，不敢置信看着邓布利多神神秘秘的笑容。
一道闪电划破沉重的思绪，她愤愤拍桌子站起来。
“阿不思，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用哈利的安危来开玩笑！”
邓布利多撑着桌子靠在椅背上，“这不是开玩笑，这只是校长的职责，我得保证他听得懂课上的内容。”
“阿不思，你想做什么？”麦格教授停下来回踱步的脚，俯视邓布利多，死死盯着他。
邓布利多摊开手，手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糖果，剥开糖纸，他看着里面的糖果，声音无波无澜。
“我打算给哈利补课，就我和西弗勒斯，有我在，哈利不仅不会受到伤害，还能真正学到一些东西。”
他叹了口气，露出温和的笑。
“米勒娃，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和你一样，不希望哈利受到伤害，我也相信，最起码在我活着的时候，他不会有一点儿事，去通知哈利吧。”
麦格教授站着没动，她的视线来回扫视着邓布利多，不知在找什么，好一会，她放弃寻找，直接问道：“阿不思，什么叫做在你活着的时候？”
邓布利多眨眨眼，顺手给自己塞一块糖，含含糊糊地说：“你还记得我多少岁吗？米勒娃，生老病死是常态，我老了，谁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死亡？”
麦格教授近乎呆滞地重复。
之前，她从来没有把这个词和邓布利多挂过钩，也下意识认为看着她长大的邓布利多会一直在那里，充当霍格沃茨的保护者，英国魔法界的后盾。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
保护者会老，后盾会生锈。
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也会死亡。
麦格教授垂在两侧的手指抓住衣角，镇静中带着些许慌乱整理起没乱的衣服，借此机会，她低下头，没让邓布利多窥见她的表情。
邓布利多几乎是看着麦格教授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声念了句“抱歉”，老人安静等待女巫缓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忙碌的手指在寂静里颓然停下，麦格教授如同平日里沉稳周到地询问：“补课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我去通知哈利。”
“每天下午六点开始，上课具体时间不定，对了，记得通知西弗勒斯，他应该会很开心。”
“好。”
麦格教授匆匆应了声，又匆匆转身离开校长室。
在她踏出去的前面一秒，邓布利多叫住她，“米勒娃。”
麦格教授在门框那停下，用手扶着门框，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了？”
“米勒娃，我会老会死，但不是现在，有些事情确实影响了我的计划，不过有好有坏，我很庆幸还能护着你们很长一段时间，别太担心了。”
十年如一日的语气从身后传来，麦格教授扶着门框的手紧了又紧。
既生气邓布利多事事隐瞒，又庆幸邓布利多还能过一段时间。
复杂的情绪交加，麦格教授大脑一热，脱口而出：“你的工作送过来吧，我会处理好。”
话一出，邓布利多眼睛亮了。
立马迫不及待挥动魔杖，飘起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件和教授们交上来的教学计划以及今年的毕业推荐全部打包送到麦格教授手里。
“那就拜托你了，米勒娃。”
铺天而来的工作瞬间浇灭麦格教授大脑上的火焰。
她抬抬手，感受手里沉甸甸的份量，脸色全白了，脸颊两侧却烧起一团愤怒的火焰。
“阿不思！你又积攒工作！！”
麦格教授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热血沸腾的自己一巴掌拍死。
心疼谁不好，心疼男人，还是一个狡猾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