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
一脚落地,清脆又略显沉闷的响声,仿若惊雷般在慕鼓的耳边炸响,慕鼓一愣,即可不敢动弹了,跨出去的那只脚,此刻也是不敢收回来,他看了看叶轻船,叶轻船没什么反应,他又看了看欧阳千里,欧阳千里也看着他,没什么具体反应,他便有些委屈。
“轰隆隆”
就在慕鼓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去打开窗户的时候,一声惊雷自居然山上空炸开,仿佛天怒般,要将苍穹劈成两半。
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半晌不绝,将慕鼓和欧阳千里都吓了一跳,叶轻船一脸平静,仿佛天打雷劈甚至天塌地陷,都不能让他动容分毫。
比起这声惊天动地的雷霆,慕鼓的脚步声便显得苍白了许多,几不可闻,他三步两步跨到窗前,一把将窗户推开……
欧阳千里的目光也随着慕鼓的动作,落在了被推开的窗外,然后,他怔了怔……
窗外浓云密布,又厚又黑的云层一直铺展到看不见的远方,天上的星光早已被遮挡的不见分毫,那弯如钩的银月此时也不见了踪影,也算是暗无天日了,慕鼓有些愣神,接着便开始暗骂,这鬼天气,大冬天的打什么雷?多影响心情?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或粗或细的光密密麻麻铺了一片,就像一株张牙舞爪的巨大光树,在黑沉沉的云层里招摇过市,嚣张的闪了几下,让慕鼓心里恨的牙痒痒。
远远近近的山头在这一刹那亮如白昼,慕鼓瞧着那些孤零零的空无一人的山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一声惊雷自天边由远及近,有风自远方来。
倾盆大雨就此而来。
哗哗的雨声落在阁楼的顶上,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就像无穷无尽的怪兽正在拼命奔跑一般,声音震耳欲聋。
慕鼓的心上也仿佛被浇了一遍又一遍的雨水,冰凉的感觉袭上心头,慕鼓那如同一团浆糊似的脑海,突兀的一阵清明,他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天与地,心里默默的想着,夏雪冬雷,难道都是天地异象吗?
齐妇含冤,三年不雨;邹衍下狱,六月飞霜……莲霜斩魂,便要冬雷震震吗?
不然,大冬天的,怎么会打雷呢?
叶轻船两耳不闻窗外事,心里也同样波澜不惊,虽然这样的天气让他也略有困惑,但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天气上面。
……
云泽这些天一直都很忙,她忙着将自己看到的有关千山灵湖的消息,都及时的告知了慕忠,然后又与李朝然见了面。因为李朝然是李家的女儿,心思灵巧活络,她虽然知道慕忠不愿让李朝然操心这样的事情,但李朝然有李家的资源,情报方面非常强悍,而且,李朝然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
慕忠以为,李朝然既嫁了他,如今已然为人母多年,对情报这样的事情,也该放手了。但云泽知道,李朝然在收集情报这方面非常擅长,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逃开李朝然的眼睛。云泽也不隐瞒,将自己知晓的一些事情,包括神域和圣域之间的因果,以及自己的一些推断和猜测,毫无遗漏的尽皆告知了李朝然,而这些,比起与慕忠说的那些中规中矩的、眼见为实的事实,确是要多得多。
李朝然听了,似乎并不意外,她知道千山灵湖,知道神域的覆灭,知道圣域的前世今生,她知道太多连云泽都不知道的事情。云泽知道许多事情,是因为她的师父曾留下一本《神域纪事》,而李朝然知道这些,却是因为李家背后强大的底蕴。
李家代代相传,活了无数岁月,自然知晓太多的隐秘之事,当年惊才艳艳的顾集,便曾经想过要将整个李家连根拔起,但奈何他最终要找不到李家具体身在何处,天下李姓之人多的是,他总不能将所有姓李的都杀了。哪怕将所有的李姓之人都杀了,李家还有一个藏书楼,找不到那个藏书楼,一切也是徒劳。
李家的藏书楼,秘密最多。因为李家存活的时间太久,从古至今,历代发生过的所有大事,李家一定皆有记载,包括顾集灭神域,囚神遗族……斩草便要除根,既然不能除根,那边不如不斩,省的拉仇恨。
与李朝然长谈了一整个下午,云泽也知道了许多事情,多半与她的猜测相差无几,她也曾抱着某种希望,问李朝然有没有自己师父的消息,李朝然当时愣了愣,说都过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还问这样的事情?云泽复又说到神来之笔,李朝然说,自从云泽的师父陨落后,她也一直让人留意神来之笔的去向,但最终一无所获,她猜,那神来之笔许是流落到灵湖境了……
云泽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好半晌,才说自己在默山看到了神来之笔了……
李朝然有些吃惊,复又诧异道:“那你怎么不抢过来呢?”
云泽解释了一番,说那个人很厉害,并且还帮了自己。李朝然好奇云泽是怎么找到千山灵湖的,云泽才道出这一切全部都是慕鼓的功劳云云。李朝然先是一怔,接着便是不相信,待一番确认后,才乐的眉开眼笑好不欣慰:“嗯,那该死的小崽子总算是长大了呢……”
云泽的脸便有些微红,不过好在李朝然没有看出来,也没有往某方面去想,毕竟云泽与李朝然的年纪差不多大,与慕忠和叶轻船都是平辈论交,细算起来,却是要比李朝然还大上一些,而慕鼓的年龄相对还小,并且查下一个辈分,无论如何,李朝然也想不到那方面去。
接下来,云泽便把自己关到书房里,不断的查阅资料,关于光毒这件事情,她也咨询过李朝然,李朝然和慕忠近来为了这件事情,也是十分头疼,慕忠翻遍了藏书楼所有的藏书,也没有找到头绪,而李朝然则动用了家族的关系,也同样没有找到光毒的具体解法。为此,慕忠还专门跑去卜桂山,询问师父悟道,悟道的眉头抖了抖,问谁中光毒了?慕忠说自己的妻子爱钻研此道,他便帮忙来问上一问。
结果悟道也不知道怎么解。
云泽的三叠云宫里,多的是藏书,这些天与叶轻船一起,几乎将所有的藏书都翻了数遍,最终也没有得出结论,接着,便迎来了莲霜斩魂之事。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哗哗而下,云泽便站在云宫的最高处,远远的注意着居然山的一切动向。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星空还是那星空,银月还是那银月,可不久之后,慢慢有薄云飘过,云泽一瞧,那薄云行至居然上空,就不动了。四面八方的薄云都自天边无声而过,开始还慢慢的,后来便行色匆匆,于是,居然山上空的薄云便愈积愈多,愈积愈厚,然八方流云依然浩浩而来,不一会儿工夫,便在居然山上空堆出一个庞大的厚实的云头来。
然后,云朵还在不断飘过来,天空上尽皆是丝丝缕缕的云线,就仿佛满地棉花随风而走,迅速的铺满了整个天空,变成了一座实实在在的云海。
云海里的云朵还在不断的聚集,愈积愈多的同时,与居然山上空的黑云连成一片,天空便愈发的黑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
云泽看着天空上的动静,心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便这样了么?感觉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轰隆隆”
滚滚惊雷自居然山上空炸响,余音响彻天际,不绝于耳。闪电罩在云层上,将厚实的云层照出各种形状,仿佛匍匐在天空的怪兽,正在准备着惊天一击。
云泽瞧着,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
……
龙苑小区有一栋最高的住宿楼,芙殇就在那栋楼里的最高层,因为那里更方便看风景。
此时,夜以深,整个小区的灯光已经陆陆续续的熄掉,偶尔还有房间露出浅浅的幽光,可以看见里面有年轻的学子们正襟危坐伏案学习的身影,他们仿佛意识不到天地间的变化,或者说天地间的变化对他们来讲,并不重要。
整个天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暗,几乎一盏茶的功夫,厚厚的云海便压满了整个天空,星光已然瞧不见,月亮也早就藏了起来。灯光下,一个头发微黄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放下手中的笔,微微升了一个懒腰,懒懒的踱步至窗前,将窗户微微一打开一道缝,显然,她是一个很勤奋的学生,她想要呼吸一下冬夜的冷空气,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再看一会儿书。
接着,她便发现了窗外的异况,心里略微不解,自言自语道:“天气预报没说今天要下雪啊?”
一道巨大的闪电自天边扑来,小姑娘吓了一跳,接着便是一道惊雷。小姑娘赶紧捂住了耳朵,没听到屋里父母唤其休息的声音。
半晌后,小姑娘松开双手,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声音变得愈发的急促,紧锣密鼓的连成片,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最后,只剩下“哗哗”一种声音。
“呀,下雨了”
一句话没说完,屋里的灯灭了。
不仅仅是小姑娘屋里的灯灭了,是整个小区仅剩的数盏灯,与同一时间,都灭了。整个小区瞬间都陷入了黑暗当中。
暴雨来的略急,许诺就在这个时候将车子停在了芙殇的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