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顶仙山的那座极为偏僻的宫殿里,那位剑眉朗目的翩翩佳公子,此时广袖舞动,一个金色的光球从双手间酝酿而出,金光流转间,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年轻公子的脸都染成了金色。年轻公子缓缓的将自己的双手分开,将整个光球分成两半,存于两个手掌中,然后分两个方向,向着慕鼓和叶轻船的雕像分别推出一掌。
两道金光分别而去,仿佛封印一般,印在了慕鼓和叶轻船雕像的胸口之上,只见慕鼓和叶轻船的雕像微微一震,散出明亮的光芒,一改之前的死气环绕,反而缓缓的散发出生机。
年轻公子缓缓的收回双手,淡淡的说道:“本君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你们好自为之,一定要给本君活着回来!”
年轻公子望着慕鼓和叶轻船的雕像,目中露出一抹复杂,这里的雕像都不是普通的雕像,这雕像里封禁他们各自的一缕生命之火,他可以通过他们的生命之火,知晓他们是生是死,一切是否安好。
这里的相当一部分人,是当年仙界和魔域大战的时候,他要求大家留下来的,自大战之后,这个大殿没有了用处,便被晾在这里,无人问津,多年以后,这里却成为了他一个人的地方,只不过曾经他利用这里来方便知晓大家是否平安,而如今,他利用这里,来知道他手里的这些强将,是生是死。
这二者之间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是担心,后者是掌控;前者想要的是天下太平,后者想要的,却是唯我独尊……毕竟这些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胆战心惊……
他毕竟是一个帝王,如凡界的帝王一样,同样忧心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他们在外征战,为他扫平一切障碍,但是,若是有那么一天,这些让敌人无比畏惧的力量,直指凤顶仙山的时候,他该当如何?是,他不是一个凡人,哪怕单打独斗,他亦不会输给任何人,但他始终只有一个人,他一人可战十人,可战百人,又哪里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他有时候想,不晓得是江山坐的久了,还是权利让人迷失了心智,又或许是年龄大了,他终究对别人的信任,变得愈来愈少了。
就连云柔,那个自己曾经为她不顾一切的女子,自己唯一的爱人,自己最信任的人,竟也想着毒杀自己……这让他如何再去毫无顾忌的信任别人?不止这些,自己曾经最为器重的叶仙将,亦为了一个小小的莲族女子,不惜与自己反目成仇;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借着自己对她的宠爱,不也是一样的肆无忌惮吗?不也惦记着有朝一日,可以将自己斩在剑下吗?
还有自己的手足兄弟,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然对过去的一切耿耿于怀,不愿与本君见面,若不是他的魂火如今依然旺盛,他几乎以为他的弟弟,已经仙去了……
没错,能站在这处偏殿的人,只有顾念。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天真烂漫满腹经纶的少年郎,可如今,他变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细细想来,也不晓得从何时起,他变得愈加喜欢权利,并为了巩固权利,牺牲了一些原则。
也许是拥有的太多了,便尤其害怕失去。
不,其实他还想拥有更多。
他想要让云柔活过来,这是他此生最心爱的女子,她还欠他一份解释。
他将目光再次投在慕鼓与叶轻船的身上。就在刚才,他还在犹豫,到底是救还是不救,或许让他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一个未知的地方,更合适一些。
但他终究还是出手相助了。
“本君的化石养元之术,此时倒是能配得上用场,希望你二人切莫辜负了本君的期望,不要再误入歧途了。”
顾念神通广大,实力深不可测,就在刚才,天现异象,乌云蔽日,白日无光,他便知晓,这是传说中光兽现世时的天象。
如叶轻船所知大致相同,他也未曾见过光兽,只是从古籍中了解过光兽的强大,但是光兽早已灭绝,如今竟不知为何又出现。
光兽现世,必定风起云涌。
顾念找不到光兽的下落,亦找不到慕鼓与叶轻船的踪迹,如同慕忠夫妇一般。只是他可以通过慕鼓与叶轻船的生命之火判断,他们大难临头,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并不知晓此前已经有顾念的古册相助,故而才有了刚才“自求多福”的话语。手边的势力他还未曾理出头绪,他岂能容忍有未知的势力出来搅动风云?这些年他看似风光,但实际上他知道,他手下的每一员大将,都是城府极深之辈,如今天下太平,鸟尽弓藏,谁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的锋芒,让他也无从判断,到底谁的心,是向着他的。
他必须要先将这未知的势力铲除了,他才能安心,不然内忧外患,背腹受敌,将又是一番煎熬。而这件事情,交给叶仙将来做,最是合适。
当然,若想要莲落的根络,也需要从叶轻船身上下手,他将莲落藏的太隐蔽了,如同这十万年来一般,他始终找不到叶轻船的藏身之处,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论这藏匿的本事,他实在是及不上叶轻船半分,也可以说,叶轻船还有一些手段是他不了解的,那么叶轻船是不是还有更多隐藏的手段呢?倘若他的猜测是
真的,那他应该如何防患于未然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
光兽虽然被封印,但它的幻境却依然还在,因为被困在这里的主人公既没有死,也未能离开,此时,在这地下宫殿的某处暗黑的角落,藏着一个白发怪人,他的身上生满了白色的毛发,肚子此时有些干瘪,但依然极大,他的双眼里满是怒火和委屈,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竟然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处!他们竟然将我封印了!我最厉害的手段之一便是那幻雾,此时却不能用了!主人回来定要责罚于我……幸亏你们还未曾逃出我的幻境,我可以拖延时间,等待主人的到来……也对,本兽的幻境岂是谁想来便来,谁想走便走的!哼!!”
幻境里,因为慕鼓和叶轻船的存在,一切依然正常。
如今食堂里没有人抢座,反倒显得冷清了些,那曾经慕鼓最爱的座位旁边,是两蹲石像,一蹲站着,一蹲办躺着,仿佛被人扶着一般,这两蹲石像大家都认识,站着的是慕鼓,半躺着的是叶船儿。
年前在食堂里发生的事情,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因为慕鼓和叶船儿死了。而慕鼓和叶船儿的死,也让他们看到了书中所记载的那个钟灵毓秀的世界。
每天在这里吃饭,每天都能看到慕鼓和叶船儿,大家便显得极为沉默。比起曾经胡作非为令人生厌的慕仙,如今的慕仙无疑是让人心生钦佩的,单单是那份身处绝境面对死亡的勇气,不是谁都可以这般淡然处之。
莲儿每日都要来叶轻船的石像前用餐,坐在他的身边,她便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叶船儿的妹妹叶浆儿也常来陪伴自己的哥哥,偶尔会和莲儿谈谈心。
在食堂里很少能看到慕主任和校长的身影,他们并不是不思念自己的儿子,只是他们不想将自己悲伤的情绪传递给他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慕主任便和自己的妻子,偷偷潜入食堂,来看自己的儿子,他们默默的抚摸慕鼓的石像,仿佛慕鼓还在身边。
一切都很平静。
而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慕鼓孤单坐着的身影,仿佛已经就这样坐了无数个日夜,旁边陪伴着的天马,此时身体一震,睁开了眼睛,仿佛刚才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一般,目中依然尽是迷茫,口中喃喃自语道:“奇怪了,我怎么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学生?还和那个该死的叫慕仙的家伙抢座位!不过那慕仙也是时运不济,竟然英年早逝,令人扼腕……”
说到这里,他双眼一亮,高兴道:“看来读书是真的好啊,我竟然会说这么多四个字的词儿……”
激动中,天马便想找人分享一下,抬头四处一瞧,他发现这片草原怎么这般眼熟?再一看,便看见了打坐的慕鼓,脑袋一下子懵了:“慕仙?”
不对啊……
天马想起来了,这个打坐的人不是慕仙,而是慕鼓,之前慕鼓听说他的那个病秧子朋友为了救他以身犯险,别无他法之下,于焦急中便修行了某种禁术,而修行禁术的副作用让慕鼓受尽折磨形容枯槁,自己的本意是要为这位仁兄护法来着,却不晓得自己为何会不知不觉睡着了,就在自己睡觉前,慕鼓仿佛失去了气息,自己几乎判定起死亡的模样,似乎有了一些不同,而自己还未能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便睡着了……
哦,那不是睡着,哪怕睡着,梦见了慕鼓,怎么能将其唤作慕仙呢?
天马瞧着慕鼓此时健壮的身体,珠圆玉润的面庞,甚至就连皮肤再次烈阳的炙烤下,竟依然白皙无比,哪里有之前半分古骨瘦如柴的模样?仔细看,还能隐隐看到慕鼓身上光华流转,似灵力极为充沛;在往仔细里看,慕鼓的身上似还残留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天马左看看右看看,还细心的闻了闻,疑惑道:“怎么是那老头的气息?”心里升起嫉妒:“果然那老头儿十分喜欢这个徒儿,这么难找的地儿也能寻来……”
嫉妒半晌又心生疑惑:“不对啊……这似乎不是老头儿的气息,反倒像这个家伙修炼的气息……他怎么会修出与那老头儿一模一样的气息?”
念力?